而自从有了第一次冲出门买衣服的教训,邱宥翔的机车车尾上就去加装了车厢,专门拿来放衣服,所以每周五等组长时他都是像个难民似的提着个后背包,里面从漱洗用具到睡衣常服内裤都有,至今他都不敢在陈慕杉家里留下任何一样属于自己的私人用品,除了厨房那只新买的炒菜锅之外。
就在邱宥翔开始觉得自己在陈慕杉的心中多少有了点提升时,又是一颗重磅炸弹砸碎了他先前所有的努力。
那一天,是圣诞节。
邱宥翔早在前一周就问了陈慕杉圣诞节打算怎么过,是不是要跟姐妹们开趴过。那天他自己是跟高中同学有约的,却还是想先知道对方的行程。
当时陈慕杉沉默了很久,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沉默,最后只听见他很冷淡地对自己说应该不会安排什么活动,邱宥翔本想推掉高中同学的聚会来陪他,却被回绝了,一反常态的坚持让他不敢再逼,生怕逼得太紧一句滚出去就是死刑。
但是真的到了圣诞节当天,陈慕杉却没有来上班。
接到他请假电话的副组长说组长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好像是感冒了。没有人怀疑陈慕杉圣诞节请假这件事有蹊跷,更没有人往对方可能另有安排的方向想,只有邱宥翔莫名地感觉,风雨将至。
得知陈慕杉请假,邱宥翔立刻就发了短信给他,内容自然是询问他是不是真的感冒了,晚上能不能带点什么过去看他,然而得到的响应却与以往大不相同:
“不准过来。”
四个字,命令句,仿佛在警告他胆敢越雷池一步后果自负。邱宥翔看着这条短信发呆了许久,不知道自己该顺从还是忤逆。
就这样他坐立难安了一上午,最后还是忍不住找了个理由向副组长请了半天事假,本来副组长还笑他是不是看组长难得休假了就想造次,但是见他完全没有要跟着笑的意思,也就收敛起了开玩笑的表情,让他自己进系统办请假,就立刻拿起电话跟课长报备了批假这件事。
抱着公文包奔向停车场,邱宥翔当然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好,陈慕杉很有可能会因此对他大发飙,而他接下来的命运只会更坎坷。
一路飙车来到陈慕杉住的大楼门前,停好车随手与警卫打了个招呼,他便急忙进了电梯。几乎每周都来这里报到,门口的警卫们他自然是没少套近乎,加上他又时常大包小包地进出,如今哪怕是他根本没钥匙在身上,警卫也已经习惯替他开门了。
提着半路采买来的成药与水果步出电梯,邱宥翔深吸了口气压下门铃。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甚至让他一度怀疑陈慕杉不在家中,许久,他才终于听见脚步声,接着木门被拉开,露出对方苍白到有些吓人的脸。
“……不是要你不准过来了吗?”
即便隔着铁门,他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怒气。看清来人是他时陈慕杉的脸马上就沉了下来,本就不太好的气色此时看去来更加糟糕,邱宥翔赶紧提高自己手中的袋子想解释:“我听说你感冒了,情况很不好,所以、所以有点担心,想来探望你……”
“那你现在看见了。”
砰!木门关上了,邱宥翔站在门前愣愣地看着陈慕杉甩上门,半晌才颓然地放下高举着袋子的手,拿出手机来发短信给请他吃闭门羹的组长。
“组长,对不起……”
邱宥翔坐在楼梯上看着始终没有显示出已读讯息,心里一团乱麻。千言万语到头来他只打出对不起三个字,事到如今他才开始害怕,害怕自己是否会被判死刑,同时又担心陈慕杉明显很糟糕的状态。
对方起床时不修边幅的模样他见过几十次了,然而刚才站在铁门里的人看起来却像连熬了三天夜般疲倦,在那紧皱的眉头下,漂亮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似乎已经累得就要睁不开了,还有一句废话也不愿多说,从里到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他是真的越想越焦躁不安。
所幸,十分钟后他传过去的短信显示为已读,二十分钟后门开了,开门的人半句话都没有说,仿佛像是知道他就在外面等一样,门一开人就走了。
邱宥翔如获大赦,进门后立刻就想找寻陈慕杉的身影,接着在未开灯的房内,看见对方侧躺在床上,怀里抱着个枕头。
放轻了脚步,他缓慢地接近,直到瞳孔适应了昏暗,他才借着窗帘透进来的一点光亮看清正眯着眼看自己的男人。
“组长,有发烧吗?是不是没睡好?”说着,大掌便小心翼翼地抚上陈慕杉的额头,而对方透着疲倦的眼睛也闭了起来,只应了声做为回复。感觉体温很正常,邱宥翔有些放下心才又接着问:
“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这次得到的回复是摇头,不过他猜组长应该从昨晚之后就没再进食,仍是轻手轻脚地出门买了食材给对方熬粥。
陈慕杉始终睡睡醒醒的,一入眠便感觉自己逐渐被拉进深渊,想反抗下场就是张开酸涩的眼睛,这样不停反复着,他是真的很累了。
他并非故意不睡,只是……
叹了口气,陈慕杉起身下床,套上羽绒外套便往浴室走,而越是靠近浴室就越是能闻到从厨房传出来的食物香气。
“组长?快好了吃点好吗?”
或许是听见他的脚步声,邱宥翔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身上的衬衫与圆领毛衣并未换下,套着围裙挽着袖口的模样看起来特别滑稽,也特别暖心。
陈慕杉看着他不语,轻点了下头便转身走进浴室。镜子前,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好看,洗了把脸再把睡乱的头发梳理整齐,陈慕杉这才步出浴室。
之后他被邱宥翔拉着来到客厅,茶几上已经放着两大碗蒸腾着热气的瘦肉粥,即便没什么胃口,他也不得不承认那是碗很好吃的粥,不知道邱宥翔在里面都放了些什么,完全挑不出毛病。
胃暖了,捧在手上的粥却是只吃了一半,正当他望着粥出神,碗就被另一双大手端走,只听邱宥翔的声音在一旁道:
“吃不下没关系,晚上我再弄点别的给你。”
碗被搁在了茶几上,陈慕杉抬眼就见坐在身旁的邱宥翔同样看着自己,目光里的心疼显而易见,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小王子呵护的玫瑰花般,对方给了他能做到的一切,但他却什么也回报不了。
是他不愿意让对方拿掉他们之间的玻璃罩,哪怕他正在慢慢地、慢慢地枯萎。
“宥翔。”迎着邱宥翔的视线,陈慕杉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以及他不太确定究竟是好看还是难看的微笑,轻声说道,“你以后不要再过来了。”
沉默着僵持很可怕,他看着对方的表情从愣住到不解,从不解到难过,而他却只能歉然地抿着唇别开视线。
“……是不是我今天过来让你生气了?”
邱宥翔似乎很想保持平时的那份温柔,但实际上声音仍是有些干哑生硬,陈慕杉不敢说话生怕开口就会要求这个人留下来,然而这样对他一点都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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