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她来过_占步思【完结】(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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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不见,杜轩成了皮包骨头的骷髅,看来这逃亡的日子也不好过。

  半响,杜轩出了声,语气轻而淡,听起来像是关心的话,却和杀人时的冷酷并无二样:“杜宇人呢?”

  目光微微扫过四周,他并没有看到哀嚎惨叫的杜宇。

  陈牧耸了耸肩,眼中闪过一线狡黠的光亮,但又瞬间消失了,黑色的瞳孔像是被冰冷了,透着丝丝的凉意。

  他扬起手,朝杜轩扔去一个银色的小盒子,索尼的老牌录音机。

  录音机内,回响着杜宇的声音:“陈牧哥哥……我是小宇啊……哥……”

  陈牧笑:“我还以为你是玩这套的高手呢?看来不怎么样嘛。”

  杜轩瞟了陈牧一眼,假手揣在了衣服兜里,然后右手轻轻一抖,袖中滑出了一支细长的冰镩,稳稳地落进了他的手心。

  陈牧望着亮晃晃的冰镩,目光一沉,心底像是被刺了一下,疼得揪心。

  杜轩素无表情的脸上仍是不变的阴沉:“杜宇不在的好,免得碍手碍脚。”

  陈牧拉动枪栓,将里面的子弹一颗一颗地弹出,今天输了便罢,赢了他也不会让杜轩死,他要让他活着,生不如死地活着。

  直到最后一颗没入草丛后,陈牧把那支空了弹夹的手-枪扔到了地上,抽出了腰间的军用匕首,沉沉地说:“我也这么想。”

  几乎在目光迎上的刹那间,杜轩手背上的青筋条条凸起,像是随时能爆裂而出,他握紧了冰镩,疾步如飞地奔上前来,凶猛地朝陈牧刺去,陈牧当即后退,侧身闪过避开。

  与此同时,他拔出匕首还击,往杜轩的大腿上砍。

  杜轩竟然没躲,他的右大腿瞬间被陈牧刺中,而趁着陈牧躬身低头的档口,他骤然抬起手肘,朝陈牧的背部砸去,然后飞速曲起膝盖,又朝陈牧腹部顶踹。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陈牧前所未闻,以致于他根本猜不出对方下一步的方位,他腹背受敌,一时攻无可攻,只能撑起两手抵着杜轩的膝盖,勉强支撑。

  杜轩应时反转冰镩,转眼间便往陈牧的头上击去,陈牧攥紧了匕首猛地一拧,在杜轩的腿肉里搅动起来,杜轩疼哼一声,朝陈牧肩上拍了一掌,手里的冰镩横过陈牧的脖颈,在他的耳垂下方留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而陈牧脚下加大了力道,将杜轩扫翻在地。

  两人登时从难分难解的苦战,跃至到各自瘫坐在地上。

  杜轩按着淌血的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陈牧抹了一把血,涂在了匕首上,他没给杜轩喘息的时间,像撕咬得红了眼睛的野狼,提着生命里剩下的所有力气,双手握刀一跃而起,朝地上的杜轩扑去。

  杜轩仍是没躲,他向后一仰,背部贴向长短不等的草地,只等着陈牧扑来,将匕首刺进了他的肩胛骨,他抓着冰镩捅进了陈牧的左臂,右臂的义手则像五把尖利的短剑,刺进了陈牧的腹部。

  陈牧眉头紧皱,五脏六腑像是被人扯了出来,生生地疼,额头的冷汗不受控地冒出淌下,伴着杜轩的猛然拔出,鲜血迸溅四处,染红了他的白色衬衣。

  杜轩瞪着一双冷悄悄的眼睛,双目充血地拔掉义肢,怒吼着又朝陈牧的胸口袭来,陈牧没理刺疼的冰镩,一手拽出匕首,霍然插进杜轩的右胸,一手直接迎击杜轩的义手。

  陈牧抓紧了那只堪比任何刀刃的义手,将它重重地钳制在地上,义手上锋利的金属割破了他指间的皮肉,完好无缺的手掌顿时血肉模糊起来,但他咬着牙关,像是用了毕生的力气,猛地垂直一拧。

  义手断然从杜轩的臂间脱落,露出了他皱巴巴光秃秃的腕间肉团。

  杜轩胸腹中刀,血不停地涌出,身上混着陈牧溅上的血迹,胸口的黑衣染成了一片黑紫,致命的疼痛让他抽搐了几下,安静了片刻,但他很快就回过了气息,反应了过来,果断地抽出冰镩,朝陈牧的太阳穴杀来。

  在陈牧抬手抵挡时,杜轩拼力掀开了他,不过陈牧在杜轩转身跃开的瞬间,迅速起身,挡在了他的身前,手里的匕首陡然刺入了杜轩的小腹。

  杜轩也没闲着,冰镩贯穿了陈牧的右肩。

  陈牧拔出匕首,再刺向杜轩的前臂。

  杜轩撤出冰镩,又袭向陈牧的肩部。

  两人短兵相接,浴血而战,刀刀见肉,招招见骨,伤口的鲜血不断喷溅着,染红了他们的夏衣,也染红了脚下的一席草地。

  陈牧的匕首刺进杜轩的左胸时,杜轩扬起的手缓缓落了下来,他屏着气,一脚踢在陈牧的腹部伤口处,陈牧抓扯着匕首的手猛地一松,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杜轩脸色惨白,两眼空洞,他一把扯去插在胸口的匕首,然后快步冲到陈牧跟前,抱着他朝右前方的峭壁处滚去。

  他狞笑着,吼叫道:“一起死吧。”

  这山有近千米高,两人从悬崖上滚落,不死也残了。

  陈牧和杜轩交错着从山体上滚落,身体滚过凸凹不平的山石,竟也没觉得疼,耳边清风吹过,像是大自然的奏鸣曲,听得陈牧都有些陶醉了。

  如果这是他的长眠曲,倒也不失为一种幸运。

  死就死吧,陈牧在心里说,如果能在另一个世界团聚,死去便是重生了。

  ☆、第87章 浮生若梦

  一轮红日从东方高高升起,映照着蓝天白云下的群峦叠嶂。

  陈牧睁开一双红肿发紫的眼睛,迎上头顶散落的阳光,如梦似幻。

  渐渐的,刺眼的日光柔和了些许,暖暖的金黄色拂过他的面颊,像爱人的吻。

  方琛轻轻走来,在他的身边席地而坐,双手抱着膝盖,温柔地对他笑着。

  陈牧满是血痕的双唇颤抖了两下,轻轻开启:“去哪儿了?我没等到你回家。”

  方琛不说话,仍只是笑,宛若平时的模样,脸色红润,目光清澈,美丽,纯净,不惹尘埃。

  陈牧抬起手,想抚摸一下他魂牵梦萦的人,手指刚触向她的脸庞,却像搅散了荡漾着波光的水面,激起了一阵涟漪,方琛化作透明的水纹,渐渐消融散尽。

  “方琛,我真想你啊。”

  陈牧的手蓦地垂下,仿若耗尽了全部的力气。

  死了吗?这是天堂?还是地狱?

  不过回顾他平凡又无趣的一生,似乎没有太充分的理由会被天堂接纳。

  如果有,一定是她说了情。

  就像她求妈妈准许自己嫁给他一样,低声而执着地说:“我爱他,贫富不论,生死相依,有他的地方,以后就是我的家。”

  他这一世六亲不顾,少时孤独,成年失志,劳碌奔命,却又无所寄托,藏身在这不毛之地,本已看淡了风云,适应了失去,习惯了遗忘。

  若不是她来了又走,他大抵不会误入桃花源,做上美妙绝伦的南柯一梦。

  在梦里,他与挚爱相依,瓦解了孤独,打败了失去,从此再不懂“遗忘”二字为何意,她给了他最美好的青春和最美丽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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