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她来过_占步思【完结】(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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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吧?”小幺在前面头也不转地接茬道,“让你看一辈子愿意吗?”

  方琛收起目光,认真答着小幺并不友好的问题:“如果有需要也未尝不可。”

  小幺扑哧笑了:“赵馆长又不在,方小姐不用打官腔。”

  “干嘛呢你?一闲就刺人,方小姐别理她,”王韶峰看不过,帮方琛还击回去,“让你一辈子待在伏流乡,你愿意啊?”

  “我愿意啊。”小幺直截了当地说,然后反将王韶峰,“怎么着,你还有二心啊?”

  当初除了陈牧是提出来主动来伏流乡的以外,其他几人都是被任命来的,上层给出命令时,根本没说时限,只给了一句“视情况而定”,还让他们跟家人说一声,如果个人不接受可以不去。

  但大家都没任何异议,全都按时过来报道了。

  “我当然也愿意啦,老大去哪儿我去哪儿,”王韶峰说道,“方小姐跟咱不一样嘛。”

  “是不一样,”小幺哼气,把方琛看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千金大小姐,“云低多雨,旱涝多灾,一般人看不出美来。”

  方琛在小幺面前碰了壁,不再插言,就像是小幺说的不是自己,坦然自若地把目光转向一旁。

  她每次被人挤兑时,脸上都会出现这种疏离的表情,似乎习惯了被误读,然后默寞地放空一切。

  陈牧自始至终都没帮谁多说一句,方琛不熟悉云来县,也不需要熟悉,她本能地欣赏着面前的一切,本无可非议。

  而小幺看多了人来人去和虚与委蛇,付出过一腔热情也总以寂寥收尾,她也没错,只是不该把方琛当靶子而已。

  车子随后进入了苍茫辽阔的双驼山,由东向西开去。

  双驼山高度有限,但怪石峻峭,危峰兀立,在两块驼峰处,金字塔形状的巨石直插山顶,从山下望去,宛若巨蟒吐芯,闪耀苍穹,不由让人心生敬畏。

  山道犹如其名,崎岖不平且不说,大多狭仄三回九转,仅能容下一人侧身踮脚挤过,山上植物只有侧金盏一种,不过侧金盏幼苗只生两枚子叶,而后逐年再生出一到三枚茎生正常叶,一般需五年才能开花。

  花姿娇娆,那时双驼山便如一个巨大的花海,盛开在天地之间,其他时候便是光秃秃一片,只有一些绿色枝叶点缀其间。

  越野车在宝蓝色的天空和青白色的山间穿行,方琛掠着风,烟云低低地飘在触手可及的头顶,既惬意又有一丝阴冷。

  绕过一段平展的碎石路后,他们迎来了逶迤的盲肠山道,王韶峰在车叮叮咣咣熄火前停在了一旁。

  陈牧下了车,和王韶峰隔着窗碰了碰拳头打气:“保护好小命。”

  这是他们以前在刑警队的分开做任务时的常用语,而今王韶峰一个人做任务,陈牧也免不了担愁。

  而后王韶峰开车离开,陈牧领着方琛和小幺翻山越岭朝吴懋山挺进。

  一般人爬过双驼山需要两个多小时,但陈牧希望能再快点,把时间压缩在两个小时以内,所以速度比以往快了很多,在他的带动下,小幺和方琛也跟着快了起来。

  陈牧让小幺走在最前面,方琛走中间,他则跟在后面。

  而方琛刚上山不久,左手就被草根割破了手掌,血一直流个不停,因为体力消耗过大,出了一身汗,腿也开始打颤,很快就有些精疲力竭。

  每到这儿时候,她就开始骂自己悲催的生活方式,运动永远提不上日程。

  她身体颤颤巍巍,差点倒在身后的陈牧怀里。

  陈牧扶了她一把,关切道:“撑不住了?”

  “路有点难走。”她将袖子向上挽起,以免手掌的血染到衣服上,“没关系,我还能坚持。”

  “小幺,你先过去。”陈牧朝前面的小幺喊道,然后拿起水壶灌了一口水,抓稳方琛的手,直接喷洒上去,“现在没雪了,已经是老天有眼了。”

  一股灼热的痛立刻在全掌延伸,方琛咬着唇,手本能地往后缩,但被陈牧紧紧抓着没放。

  “侧金盏有毒,处理不好会溃烂。”

  陈牧喷的是他们出门办案时常带的含盐水,可以解渴消毒。

  喷完水,他拉过她身上的工具箱,打开后拿出一卷绷带,撕下一截缠扎在她手上。

  几天前,她也曾为他包过伤口,陈牧尽量动作轻柔,以免加重她的疼痛。

  陈牧包完打好结,方琛兢悸地摸着手上的绷带:“这样还会烂吗?”

  “好好护着就不会,”陈牧把手递到她跟前,“怕残啊?”

  “怕再不能摸文物。”她拉住他温厚的手,借着劲往上迈了一步,像攀上了一座山。

  陈牧很没有自知之明:“工作狂。”

  他拉着方琛踩着石道朝前走,遇到陡峭处,会先跳过去,然后再回过头来牵她,但在来到一处较宽的岩石时,他没先走,而是准备让方琛先过去,他在后面托她一把。

  陈牧教方琛攀岩的要点:“两手抓牢,脚尖往后蹬……”

  按着陈牧的方法,方琛先登上了下面的一块巴掌大的小石头,两手抓着上面的石头边缘往上爬。

  然而她臂力还是弱了些,身子忽地一歪,肩上的工具箱滑落下来跌入山涧,她急忙伸手去抓,整个人朝山下坠去。

  陈牧立即喊道:“不要了。”

  他伸手抓向方琛,然后揽住腰把人捞了上来,紧接着在猛烈的冲力下,跟着方琛一起撞进了旁边的两块石头中间。

  陈牧倒在了下面,头枕在一块方石上,双手仍紧抱着她,脸触上她四散的长发,有股清幽的香,她的身体很轻,像头上虚空的云,扎在他怀里隐隐地抖着。

  头上是天,身边是她,两旁是垂直的山石,身下是坚硬的土地,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脸搁在他的胸肌上,身体夹在他和石棱中间,两人的姿势都极不舒服。

  但陈牧忽然觉得此刻连日来的疲顿减弱了许多,如此这样也不差。

  良久,他以为她吓过了劲,以至于很久没回过神,低头想叫她,却听到她像是笑了一声,却又带着一丝悲凉:“我真笨。”

  她又添了新伤,右手从虎口延展到手腕下方,新艳的鲜血还未凝固,像附在上面的浓艳红线,上面沾了些毛刺。

  陈牧抓住那只手,用力捏着,将毛刺一根根挤出,然后歪头吮住那条伤痕,重重地吸了一下,侧身吐掉一口血沫。

  她轻轻发出一声痛吟,今天真是祸不单行,陈牧的动作让她想起了电视里的桥段,还以为自己会有什么不测:“没有沾到那个花,也有毒吗?”

  “只是以防万一,”陈牧拨开她脸上的发,看到她眼底的润湿,“一点小伤而已,至于哭成这样?能起来吗?”

  方琛动了一下腿,手按着他的肩挣扎着起身,但片霎间又摇摇晃晃地倒了下来,落回在陈牧身上,右胳膊肘部则捣向他的两腿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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