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庄短短两年里也有了不小的变化,不再是之前死气沉沉的模样,尽管是寒冬,但还是涌出一派喜气洋洋的新气象。村里老旧的院落大部分已经变成了崭新的小院,土胚房变成了青砖大瓦房。许家也是如此,两年前的破落小院被扩大了,安装着一个结实的铁门之前的两间土胚房子所在的地方伫立着四间瓦房,许维安险些都认不出来了。
铁门里面拴着,说明里面有人。许维安伸手拍了拍门,里面有人喊了一声,“谁啊?”
许维安听出来时孙玉兰的声音,但发生了两年前的事,他实在是不想再喊孙玉兰妈妈了,因此也没吭声。
幸好孙玉兰也只是习惯性的问问,没一会儿,许维安就听到了门那边的脚步声。
“你……”门“吱呀”一声打开,孙玉兰刚要出口说话,就愣住了。
两年没见,这个做了他十几年妈妈的女人精气神明显好了许多,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是常年灰扑扑的旧衣服,崭新了许多,长长的头发甚至用了个红色的彩绳绑了起来,用发网挽了个髻,用一根金色长簪固定在脑后。
“你怎么回来了?”孙玉兰回过神来,淡淡地问道,丝毫没有喜悦的表情。她冷淡地打开门,才看到许维安后面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英俊挺拔,穿着考究,挺有气场,明显不是乡村人,于是堵着门,惊疑地问道:“你是?”
许维安抿了抿嘴,低垂着眼,没吭声。闻迪上前一步,手搭在许维安的肩上,揽着他,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笑道:“阿姨,我是闻迪,是安安的朋友,陪他回来的,这是送给您家人的礼物。”
看着这个斯文有礼,行止从容的年轻人,孙玉兰下意识地伸手把脸庞的头发挽到耳后,接过一个布包包着,不知道似啥的东西,笑道:“哦哦,那进来吧!”说着往后移步,让开了门。
许维安被闻迪推着,进了院子。他打眼一看,许维安之前住的小土胚房已经不在了,没留下一点痕迹,院子里收拾的整齐利落,靠墙修了几个棚子,应该是给牲畜住的,边角处堆着一堆柴禾,院子中间种着几棵树,叶子都掉光了,光秃秃的。
屋子里传出孩子们兴奋的尖叫声,应和着电视剧的音乐,很明显,孩子都在家里看电视呢,看来许家日子确实好过了很多,连价格昂贵的电视机都买了。
“德平,德湘,先别看电视了,你们的大哥回来了,还有客人呢,出来见见客人,要有礼貌。”孙玉兰边走边喊。
许维安他们走到堂屋门口,就听到孩子们关了电视机,跑出来的脚步声。
许德平和许德湘长高了许多,身材也不复几年前的清瘦,圆润了不少。俩人对许维安有点陌生,先喊了他,对着闻迪则胆小了许多,嗫嚅着叫了声“哥哥好。”
许维安对大人又怨又恨,对着孩子则没啥反感,就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把回到白沙县买的笔记本、作业本、笔等学习用品给了他俩。
小孩子明显不喜欢学习,收了他的礼物,也没有太开心。倒是闻迪给的两袋子糖果虏获了他们,俩人兴奋的尖叫,一个人拎着一袋子不撒手。
“少吃点,晚上要吃饭!”孙玉兰拿着暖瓶进来,给闻迪和许维安倒水。看孩子嘴里嚼着糖,手里还拿着一袋,连忙出声叮嘱,眼睛里满是细碎的笑意,待转过头看向许维安时,眼神又变得淡淡的,没有一点儿波澜。
“家里没有茶叶,还没买糖,客人先将就着喝点。”孙玉兰说完见闻迪点头,又转向许维安,淡淡地问道:“今年怎么回来了?”
许维安低垂着眼睛,淡漠道:“出去两年了,回来看看外婆。”
孙玉兰是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上学的,许维安也没打算跟她说。许维安出去两年,她但凡有点关心的想法,都会问问他在外面干什么,辛苦么,但她什么都没问,看到许维安穿着时髦的新衣服,情绪也没什么波动。她是完全无视许维安的,无论他过得好与坏,她都丝毫不在乎。
闻迪无声地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来之前做的决定是正确的。不能说孙玉兰罪大恶极,也不能说她是无辜的。她养大了许维安,但对许维安确实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她但凡是无视许维安到底,闻迪也能敬她是个心性坚定如铁的人,可是她却联合孙林几乎毁了许维安的前途。说她是势利眼,利欲熏心,还真不是,当初许维安两个舅舅看他穿戴,都对他和颜悦色,孙玉兰除了刚开始的招呼,对他这个客人也丝毫不感兴趣,不巴结探听他的来意,也不傲慢无理。说她心性清高,也不是,能做下那样的事,且对还是小孩子的许维安没有一点儿回护之意,她就不是个普遍意义上的好人。她确实如许维安说的那样,除了自己的孩子,别的一切都不在乎,都冷眼旁观着。
眼看着气氛冷下来,闻迪想了想,还是提出了来意:“我这次来,是找你们有事。”
“什么事?”孙玉兰抬眼看着闻迪,神色平静地问道。
许维安则是惊讶地看着他,闻迪哥没跟他说有事,他以为他只是来陪自己的。
闻迪从容道:“我父母非常喜欢安安,想收养他当孩子,因此我希望你们能够解除安安的收养手续。”
什么?闻迪哥的父母想收养自己?这是怎么回事?许维安惊呆了,愣愣地看着闻迪。
孙玉兰显然也没想到,她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解除收养关系?”只有小学文化的她,对这些名词闻所未闻。
“安安是个好孩子,我父母喜欢他,想供他读书,他这个年纪也是正读书的年纪,你们家的状况……”闻迪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家的情况明显无法给他提供接受学校教育的机会,我希望由我家来收养他,照顾他长大。”
“可是他的……”孙玉兰想说许维安的右手受伤了,但撒眼便看到许维安右手摸索着水杯,她愣住了,“你的手好了?”这句话是问许维安的。
许维安无奈地点头,坐这儿那么长时间了,孙玉兰都没发现他的手好了,这个养母啊,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还是该和孙玉兰一样毫不关心。
“我父母见了他之后就喜欢上了,对他非常关心,心疼他小小年纪,拖着残疾的手在外打拼,就找医术高明的医生给他治疗,治疗效果还不错,他现在可以读书写字,一点影响都没有,只不过做重活农活可能就不行了。”闻迪慢条斯理地说,笑着看了许维安一眼。
许维安嘴角抽搐,差点儿绷不住表情,赶紧低下头,垂着眼。他去了燕州后,从来没见过闻迪和闻楠的父母,据闻楠说,父母是科学家,比较忙,一年顶多在年假的时候回来看看他们哥俩儿,有时候遇到大项目,连续几年都不会回家的,他和哥哥从小由爷爷养大,早就习惯了见不到父母。闻迪哥真是说谎都不打草稿,笑容雍容,谈吐从容,好像说的是真的一样。
孙玉兰无所谓地笑了笑,“这事儿我做不了主,等他爹回来,我们商量一下。”她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但对于解除收养啥的不在意。许维安在这个家里基本不能给她的孩子带来啥好处。他寄回来的钱都攥在婆婆手里,落不到她和孩子身上。而他年纪大了,结婚盖房子分家却需要她补贴不少,她手里钱财都计划好了怎么用,根本没预留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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