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我回答,陈圭就两手抄我腰拖住一瘸一拐的我,一使劲儿把我扽去了车位旁边,打开车门把我塞了进去。然后他上了驾驶座,关门的声音震天响。
看来他去德国留学一趟,把德意志人民的硬汉作派学了个全。
发动车子的时候,他还警告我:“你要是再说什么自己开车回去这种话,我立刻就打电话给阿姨告诉她你从阳台摔下来还自力更生想要开车回城!”
打蛇打七寸,陈圭这一耙,打得真是地方。
上高速前,我们在加油站附近找了个饭馆吃饭。也许正是吃晚饭的点儿,饭馆里和人满为患。陈圭找了一凳子让我先坐着等,也许是我头上厚重的纱布和绷带太抢眼了,许多人纷纷侧目望向我们这边。
没一会儿,就有一桌的小青年站起来冲陈圭说:“我们快吃好了,你跟你妈妈做这儿吧。”
陈圭一听这话,强忍着笑意回了那青年一句:“那太谢谢你了。”
对方不好意思笑了笑:“嗨,我们年轻人照顾一下老人是应该的嘛!”
我一脸麻木,内心奔腾地在陈圭的搀扶下入了座。
虽然没有必要,但我还是要申明一下,我这张脸,真的是不显老的。那天画画为了不把衣服弄脏,我在老家屋里找了一件我妈的外褂,那件衣服别说我,我妈都几十年没穿了,所以才留在老家。
除了罩衫有些老,我要还得问责一下给我缠绷带的医生,技法太不娴熟,这绷带缠得跟块裹脚布似地,而且没有把我的头发捋顺了再动手,全然不顾病人形象问题。
面条上来了之后偶,陈圭还在偷偷乐,他也不是偷偷,就是玩一会儿手机就忍不住。我面无表情地瞪他一眼,他勉强忍住。过一会儿看他,他准是又合不拢嘴。
我看不下去,嘲讽他:“免费给我当了回大儿子,你还这么乐。”
陈圭:“那你占了我这么大便宜,你怎么不乐?”
我瞪他。
陈圭还是乐呵。看着我乐。
一个半小时的高速,我在车上睡得死去活来。陈圭是对的,我要是上了高速,不定惹出什么乱子来,虽然我再三跟他强调过我的开车技术不错,但要是真是我一个人上高速,晚饭前吃的药带出的副作用估计能让我开到将杭大运河去。
车子稳稳停在我们家小区下后,陈圭叫醒了我,我随口应了一声说到了啊那我走了啊,就解开安全带要下车。
陈圭叫住我,从中控台上把药取下来递给我,沉默了一下又说:“按时吃药。”
我应了一声打开车门。下车之后突然意识到我今天又欠了陈圭不止一个人情。
我犹犹豫豫地弯下腰:“要不,你上来我们家坐坐喝杯茶?”
陈圭斜了我一眼:“不用了,反正你也只是说说而已。”
这话不假,可他非要说出来。说完这话也不停歇,车轮一动倒出小区大门,三两下掉了个头,蓝色的捷豹飞快地驶向马路,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我尴尬地站在原地,他对我太真,也容不得我对他假。如果陈圭开口说他还肯要我,不管千难万难,我总会对他再说一句假话。我会说,陈圭对不起,我不愿意。
可是陈圭不会开口,他看透我这人,因此没给我机会走近一步,或者退远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三更
☆、婚宴
光荣负伤之后,我自拍了两张头绑绷带的照片向公司高层争取了两天的休息时间。第二天的时候我躺在家里养伤看电视,旁边少不了我妈的叨逼叨,嫌弃我没用,说爬个楼梯都能磕到脑袋,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玩着手机看着电视吃着果盘,旁边还有我妈的碎碎念,突然觉得,我的人生,要是能像现在这样,也算圆满了。大愿望小幸福,人活一世经历过挣扎过,最后深爱而不得的无非也就是这点人间的烟火。
吃中饭的时候手机响了,我看了一下,一个陌生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记得去诊所换药。
我当然知道是谁。
足足纠结了一个小时去想我要不要回。有好几次,我都已经把内容输入好了,硬是忍住没有发送。
最好还是不回,不要回,绝对不能回。一旦和他再次掺和在一起,我是说真的,我要是发了这条短信,以后陈圭再找我说几句话,我铁定会身不由己,他要是再对我好一次,再主动靠近我一点点,我多年摸爬滚打练出的一点点意志力就绝对无用处可言了。
不要说再,我已经没有了。
陈圭对我或许还有意思,这一点我可以想通,小学,初中,乃至高中,陈圭都是个硬邦邦奇怪的家伙,他不交往不真诚的人(不包括我),不搞怪不耍宝(跟我相反),我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青春期。
他真的很怪很聪明,做的事情,只要一开始,就会一直坚持做。我无法理解,他怎么做到每天重复那么多枯燥乏味的事情,练字是,拉二胡是,钢琴是,还有学习。他练了,每天练,练好了,也不自满不炫耀。
那么些年,去数学竞赛,去英语朗诵,去考级,那么多的荣誉在他身上,可他人不浮躁,也不心虚,好像他受得起,也藏得住。
如果让我找一种植物来形容他,那么是——水杉。
直,而且高。枝是枝,叶是叶,树姿优美,亭亭玉立。
他的周围,其实很难出现说得上话的女生,小学他碍于缺陷,中学有人递送情书但他的性格是不会接受这样的求爱的,高中跟我浪费了几年时间。
好像这么多年在他身边瞎溜达,大呼小叫上蹿下跳最亲密的也就只有我了。说句难听的话,他顶了一张招桃花的脸盘子,却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大傻子。
我现在还能管住自己的手,自己的脑袋,唯一的原因就是我还有一点良心。
要是管不住自己再去祸害他一次,不消说别人,我都觉得自己厚颜。
下午的时候朱玉兔给我打了个电话,我跟她提到我头受伤陈圭送我去医院的事儿。
她在电话里那边愣了下,笑道:“你们复合了?”
我大呼怎么可能,她又说:“陈圭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上次我去世贸,本来是只有他一个人,我才叫你来的,哪成想还没几分钟,又来了个女孩跟他一起。”
朱玉兔说的那个女孩,应该就是李春久没错了。
然后朱玉兔犹犹豫豫地在电话里那端说:“桃子我跟你说件事儿……”
“你说。”
“你爸爸出事那天你不是给我打了电话么,那天我坐车回来,在加油站的地方给陈圭发了个邮件,告诉他你家出事儿了。”
我握着手机愣了半晌,笑说我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儿,你怎么没告诉我……
朱玉兔小心翼翼地:“他不是没来吗,我怕你伤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个情况,我说那些也没用……”
……
两天后急急忙忙跑去楼下诊所拆绷带,只留伤口处一块用白色胶布盖住的细纱布,第急吼吼赶去公司卖命。
52书库推荐浏览: Dayando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