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臭!”
“爸爸不嫌你臭。”
方澄捂着肚子死去活来,怒吼:“你在这我拉不出来!!”
“好好,我出去。”
严廷晔说着出去,可也只退到帘子外面。方澄力竭而衰,半死不活瘫在马桶上,也没力气骂他了。
旅行对他来说就是一种磨难,晕车、呕吐、长期跋涉耗光了他的精力,他垂着脑袋跟在父亲身后,厌恶极了这种颠沛流离的感觉。
彼时两人正困在大雪连绵的雪山上,男人在和工作人员交涉,他裹在羽绒服里看着神圣而静谧的大山,山顶是一点雪白,冰蓝的湖水映着它的倒影,山峦叠嶂间有着不可言说的神秘。山下则是一片小镇,红色屋顶星罗棋布,巴士电车往来罗织,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这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世界。有松鼠跳跃在林间,缆车已经上不来了,他们今晚要在山上的酒店住。
房间里很冷,严廷晔将孩子搂在怀里,用体温去暖热他。方澄哆哆嗦嗦贴在父亲胸膛上,他唯有他可以依靠。男孩钻啊钻,像冬天的小动物寻找温暖的场所,他钻到父亲的脖颈间,手脚都塞在男人怀里。男人的大手包裹着他冰凉的脚趾,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鼻尖,严廷晔问:“还冷不冷?”
方澄摇头,越发紧地埋在他怀中,用手搂住父亲的脊背。
孩子如此依赖于他,如同一块美丽而脆弱的琥珀,严廷晔由衷地感到一种身为人父的欣慰。是的,他回来了,他终于依赖他、信任他,愿意由他保护。就像从来没有受伤一样,他们彼此依偎,互相取暖。在这异国他乡的酒店里,他珍惜地捧着他的宝贝,饱涨的幸福感流窜进四肢百骸。
人的血缘真的是非常奇妙的东西。他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他就是他的。
早上,漫山的雾霭飘在林间,朦胧中透出一丝流光溢彩的熹光。小小的房间外,老木头的建筑上鸟儿吱吱乱叫,窗外是冻得硬邦邦的雪。外面雪山寒意凛冽,里面却是温暖如春。方澄从被子里爬出来趴窗上,层层墨绿色的树林,弥漫着蓝色的雾霭,往上是一层紫色的雾气,再往上是紫色与蓝色相间糅杂,继续往上则是泼墨一般,霞光云海翻滚沉浮,红的、橙的、金的,一层比一层亮,一层比一层绚丽,直至一轮红日跳出天际,俯瞰照亮这神州大地。
方澄静静地看着,这样的环境里,时间是被挡在外面的,没有网络,没有电视,甚至没有手机信号,他们漂流到了这个孤岛上,他们只有彼此。
男人醒来,摸到那冷得冰凉的身躯,从身后包裹住他。
“在看什么?”
“看日出。”
“想家了吗?”
“没有。”
男孩放松地依靠进父亲的怀里,严廷晔吻了吻他的脸颊,开始帮他穿衣服。
之后他们下山,到小镇上逛了逛。方澄懒得走路,男人便牵着背着,放慢行程,一连几天哪里都没去,就在这边停了下来,专心养病。
方澄拉肚子的症状有所减轻,但留下了后遗症。他总怀疑自己屁股后面开了个炮,火辣辣的。脱了裤子,扭过头去照镜子,也没看到什么异样。他常常盯着自己就思考半天,难以想象男人的性`器官曾造访过如此肮脏的地方。严廷晔看见了,担心受凉,又匆匆帮他穿好。
在这边小镇休养了半个月,两人再复启程。严廷晔带他看遍了壮丽的山河、辉煌的建筑、美丽的城镇,绚丽多彩的世界在他面前打开,方澄渐渐融入其中。因为怕他再生病,男人对他的照顾更为谨慎,体贴入微,连早饭都是喂到他嘴里去的,父子俩前所未有的亲近。
两人对于之前的事闭口不谈,只沉浸在美好的旅途中。
晚上方澄照旧与父亲一起睡,方澄睡不着,背对着他玩手指。男人不敢惊扰,虚虚揽着他。那温暖而充满活力的躯体在他怀里乱动,男孩手指比着奇形怪状的形状,圈住父亲的影子,两人一同注视着父亲脑袋上的大兔子耳朵。
“抱抱我。”
男孩道,严廷晔伸出手臂揽住他的腰。两人抱着不动,不过一会,方澄转身正对着他,他幽深的眼瞳盯住父亲,张嘴吮住了他的衣角。
严廷晔顿了一会,手臂收紧,任他吸`吮汲取。方澄在男人怀里睡熟了,口水流了他整片胸膛。
走到一座城市,广场上正在示威游行。那些人脸上涂着油彩,拿着横幅标语,口号激昂,人群涌动。他穿插其中,忽然想到后王村那时候。正月十五元宵节,各个村的文艺队集合起来,脸上涂粉,身着彩衣,踩在半人高的高跷上,浩浩荡荡游行表演。那吹吹打打声势浩大的队伍路过他们家,所有人都会跑出来看,那煞白的无常鬼,红脸的关公,黑脸的夜叉,还有画着细细弯眉点了痣的媒婆,扭腰摆臀风骚至极地舞过去了。他们是一张张不同脸的鬼魅,正月十五,鬼门大开,都从地底下冒了出来。他躲在女人身后,好奇又畏惧地瞥他们一眼,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那是盛大而庄严的祭礼。
一张放大的脸撞到方澄面前,男孩惊恐地睁大了双眼,一动不动。严廷晔终于分开众人挤到男孩身边:“澄澄,怎么了?”
方澄冷静地道:“我要回家。”
第二十三章 蜕变
方澄又回到了海安路的别墅里,他冷静地审视着房间里的一切。确信,他已经离后王村很久很久了。他没有再和养父母联系过,也没有回去看望过他们。他拥有了一个父亲,拥有了新的色彩斑斓的生活,而他的父亲正跟在他身后,提着行李箱进来。
多日融洽的相处使得两人亲近许多。严廷晔摘下帽子,问他:“饿了么?”
他摇头。
“要不要先洗个澡。”
“嗯。”
他答应了一声往楼上去,严廷晔忙跟上。浴室里调好了水温凝结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方澄站在镜前,由着男人给他脱衣服,汗湿的衬衫掠过脸庞,镜中也是一张雾气的脸。沉静无波,没什么表情的模糊的脸。脱到下`身的时候,雾气仿佛更浓了,闷闷的热气凝聚上来,朦胧中男孩光裸的小腿映入眼帘,那是两条光滑细嫩的小腿,有着姣好的轮廓,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性`感而美丽。而双腿的主人寒凛凛娇怯怯地踩在潮湿的地板上。男孩的脚趾蠕动,说了句:“冷。”
严廷晔满心的情绪要溢出水来,他仰头拥住男孩的双腿,将他搂在怀中。
方澄低头望着他,蓬蓬头里哗啦啦洒着热水。氤氲蒙了一室,两人彼此望着一动不动,暧昧、情动,情与欲揉杂在一处,让方澄看不清父亲眼中的汹涌。而欲`望就像一只亮出利爪的猫,那肥厚的皮肉、沉甸甸而迅猛的力量,蓄势待发地、猝不及防地就冲你扑过来了。
男人倾身想吻,方澄皱眉,推开了他:“我自己洗。”
严廷晔尴尬地应了一声,他方才大概是昏头了,他羞惭又虚伪地掩盖好自己的冲动,慈父般地摸摸他的头:“好了,出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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