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严廷晔被他周身沐浴后的热气熏着,内心隐隐所动:“我想让你回家。”
方澄歪了一下头:“回家?不行。”
他磨蹭着男人的身体,手指狡黠地伸进男人的裤链里。父亲捉住他的手:“你在这也不行。回家,起码摆脱现在糟糕的状况,重新开始。”
方澄笑了一声:“我现在就是重新开始。你还做不做,吻我,快吻我。”
他极度需要爱`抚,温暖的、带着爱意的爱`抚,能抚平他内心的空洞和焦躁。
他缠在父亲身上,去吻男人的嘴。他抓着男人的手,抚摸自己的背脊。他需要他。方澄像块牛皮糖一样,使尽浑身解数地在男人身上点火。双唇轻吐的芬芳,炙热的气息,以及舌头交缠粘连的拉丝,都在让气氛往脱轨的方向驶去。让他得逞,那这次谈判又会失败;不让他得逞,他又何其残忍?
方澄觉出男人的心不在焉,狠狠在他嘴唇上一咬:“专心点!”
于是严廷晔也不想了,一心投入到让孩子快乐的事情中去。两人在床上酣畅淋漓做了一场,方澄感觉到畅快的轻松。他让父亲抱着自己睡,依旧是背后抱他的姿势,他寻了个妥贴的位置,安心地睡着了。
不过他也睡得不沉,一点惊动都能让他醒过来。严廷晔必须保证房间绝对安静,甚至连自己的呼吸都放缓下来。睡了两个钟头,方澄自然醒了。他爬起来穿衣服,呆呆坐在床上:“又要上班了。”
严廷晔帮他穿上袜子:“回来吧。”
方澄皱眉:“你能不能不要总提这些?”
“来回跑你也很累。”
为了见面,严廷晔已经在这座城市驻留很久。每天见面,方澄总要从不知道哪的打工地点赶过来,中午做一场,睡一觉,匆匆吃点东西又去上班。每天早晚还要去医院看一趟,时不时需要陪床。过重的负荷让他压力过大,疲惫不堪,但即便如此,方澄也不肯回头。
“我累不累关你屁事。”
“难道我们就只能保持这种关系?”
“不然呢?”
方澄扭头看他,又是一副凌然不能侵犯的模样。男孩的心很狠,他想要糖,他们就只能保持这种情人关系。甚至不是情人,只是炮友。
严廷晔淡淡地:“你只是在惩罚自己。之前利用她来远离我,现在我们亲近了,又觉得是背叛了她。你只是在折磨自己。你一直在逃避,在掩饰,其实你……”
“别说了!你不许说!”方澄骤然怒吼。
严廷晔了然于胸,什么都看透的样子让他排斥!
父亲停了下来:“好了,不说了。”
他将他从床上抱下来,亲亲孩子的脸。他不想连最后这层关系都失去。
“如果有需要,随时和我开口。你知道,我对你是很宽容的。”
“不需要!”
孩子依然像炸毛的狮子,忿忿地提上鞋子走了。
方澄从酒店出来坐公交车去医院,稀薄的阳光下他觉得自己很脏,像一只鬼。每当面对单蕊他都会自惭形秽,然而离开她,他又忍不住投入男人的怀抱。他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不能好了,再不能好了。现实和情`欲将他撕成两半,沉重的压力令人窒息。
在一片抽离了现实飞沙走石的走廊尽头,他模模糊糊看到单蕊和徐惠芳在吵架。女人已经很瘦了,却紧紧抓着护栏不放手。突出的手骨有着超乎寻常的力量。女人在嘶喊:“你让我回家,让我回家!我不要再这呆了!”
“妈,我求你。我求你不要再闹了好不好!”
“不行,我要回去!我要回你姥姥家!”
“那个家已经回不去了,你回去干嘛啊!”
“谁说回不去的!”
徐惠芳像疯了一样,一把用力将女儿推倒,夺门而出。全走廊的人都被吵嚷起来,护士医生追逐着一个疯子,母女两人撕扯争执。
单蕊崩溃大骂:“好,你回去!你回去我再也不会管你了!你就不能稍微体谅一下我吗,我也很辛苦,我也很辛苦的好吗!”
徐惠芳瑟缩着蜷缩在地上:“化疗真的很疼,真的很疼……”
单蕊哭着跑上去抱住她:“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声泪俱下的控诉,惊天动地的哭声,这些都是演给他看的。
方澄感觉头疼,单蕊安顿好母亲走出来,脸上还挂着眼泪。
“严鸣,我妈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知道我不该再向你开口,可是我没有办法——”女孩低着头忍受着习以为常的屈辱,就好像是第一次见到她,站在食堂前,绷着脸硬邦邦地说打一份三块钱土豆丝的情景。
“你能不能向你爸爸借三十万,只是三十万而已。我给他打欠条,等我工作,一定按月还他。”她太紧张,句子都连成了一块,恨不得马上就说完:“或者你们算算利息,只要能借,让我怎么样都没关系,好吗?”
方澄站着没说话。
单蕊的眼光黯淡下来:“对于你们这样的人来说,三十万只是一点消遣,不值一提;可是对于我这样的人,却是救命的钱。你真的狠心对我如此吗?”
方澄沉默了半天,最终回答道:“你让我想想。”
三十万,是多少钱?单蕊无法明白,他要卖多少次,才能攒够这些钱。可是他现在还能卖吗?他还有资本卖吗?
出卖了身体,再出卖灵魂,离家出走就是一场笑话。他将永远留在那栋房子里,父亲所谓爱的囚牢里,永生永世都见不了光芒啦。
他所憧憬的,做一个正常人,拥有平凡又正常的生活,永远也不能实现了。
方澄的迟迟不回应,让单蕊的心越来越冷。两人隔阂随之加深,见面也如陌生人一般冷淡。单蕊变得很忙,她不再去医院,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每天的医药费,方澄还在咬牙赚。每次都在最后一刻交上钱,而在他忙疯的这段时间,单蕊则彻底消失了。
严廷晔也因为拖不起离开了这座城市。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学校里的同学都在忙着找工作,朝不保夕,自顾不暇。他依然打工、医院两点一线,学校象牙塔的生活离他相距甚远,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买了个肉饼他啃着回出租房拿东西,徐惠芳自从闹过一次后,对自己的病表现得十分冷漠。他也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只好请护工照看。这次他回来拿些换洗衣物,走上楼梯的时候想钱还差多少,从哪筹钱,如果支撑不住还是和严廷晔说吧,不,不能说,他还能再扛一会。
楼梯里阴沉潮湿,空气闷热,仿佛预谋着下一场雨。饼不好吃,被他顺手扔了。他嫌弃地吧唧一下嘴,想念父亲煮的鱼汤。钥匙在手里哗啦啦响着,随着步子楼梯里的灯一盏盏亮起来。他打开门,卧室房间竟有一丝光亮。他心里一喜:“单蕊,你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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