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刀回头看了一眼他的伤口:“你,你伤好点了吗?”
赵译一听,说:“算你有点儿良心,好多了,只要你别再拿刀捅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赵译把钥匙放到桌子上,说:“你这两天吃的什么?”
赵小刀说:“冰箱里有什么吃什么,炒个菜我还是会的。”
“你没出去走走?”
“楼下的人仿佛都怕我,见到我就躲得远远的,还是这里好,安静,没人讨厌我。”
赵译终于还是不忍心,走到窗台边上坐在他对面,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赵小刀身体一颤。
“小刀,你还恨我吗?”
赵小刀愣了一下:“恨。”
“怎么个恨法儿?”
赵小刀说:“你为什么杀了我的父亲?”
赵译眼睛直视赵小刀:“因为你的父亲做了坏事,他要抢走你,杀了你胡阿姨,你不记得了吗?那个下雨的晚上,你记得的对吗?”
赵小刀小幅度的点点头:“我记得,我记得的。”
赵译说:“小刀,别怪我,我不想伤害你,这世上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你。”
赵小刀无助的看着赵译:“所以,你恨我吗?”
赵译苦涩的摇摇头:“我不恨你,小刀,我从来没很过你。”
赵小刀一下子扑进赵译的怀里,像猫儿一样啜泣起来。
赵译亲吻着小刀的头发:“以后,咱们都不提这些事,好不好?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这个房子,你和我,我们以后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赵小刀躲在他怀里脑袋动了动,赵译知道他在点头。
赵小刀忽然坐了起来:“可是,你杀了人,警察不会抓你吗?”
赵译一愣。
草,把这件事给忘了。
赵译吞吞吐吐:“啊,没事……那个我做事还挺干净利索的……”
赵小刀皱眉,漂亮的眼睛看着赵译:“那尸体你处理干净了吗?”
赵译忽然觉得有些崩溃:“小刀……那个……你确定要跟我讨论我是如何处理你父亲的尸体的吗?”
赵小刀神情哀伤了一下,说:“可是我现在根本记不得我父亲长什么样子,我仿佛病还是没好,总是想不起他和我过去的事情,或许因为这样……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
赵译摸着他的头:“不,我的小刀一点都不残忍,我是那个最残忍的人。”
赵小刀摇头:“你不知道我有多残忍,我想不起来,而且我也不想去想,在我知道你杀了我父亲以后,我竟然不想去知道我父亲的一切,我是残忍的。”
赵译看着赵小刀直白又纯洁的眼睛,他无法想象这样的孩子在心里是如何折磨自己的,硬生生的把自己的记忆抹去,认可让自己的思维混乱到如此地步,也不想缕清这些事情。
他说他对自己的父亲残忍,其实他对自己才是残忍。
在赵小刀的心里,早就给自己判了死刑,不能缓期、不得申辩。
第12章 第 12 章
小刀已经睡下了,睡的很不安稳,眉头时不时的皱起,仿佛在梦里他又在经历着什么痛苦的事情。
这次又是什么呢?他的父亲又会如何折磨他?
我给他盖好被子,忽然想起刘医生交给我的那个本子,他说那是小刀刚进监狱时写的东西。
我翻开抽屉寻找到那本日记本,泛黄的纸张流露着十年的岁月。
我从前不敢看,我觉得那是对我的折磨。
但今天我忽然有种想翻开它的冲动。
打开日记,小刀歪歪扭扭的字体展现在眼前:
“我像是坐着过山车,起起伏伏,车开到最顶端的时候一个90度钝角,弯了自己的腰。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坐在这里,还没被提审,就俨然已经是一个犯人了。
警察时不时的用轻蔑的眼光看着我,像是一种凌迟,在告诉我,瞧,这果然是个毒贩的儿子,毒贩还知道虎毒不食子,而这个人却狠心的杀了自己的父亲。
他们告诉我,如果我再不交代,或许就是二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尽管,我还未满十八岁……”
我看到此处已经看不下去了,用力合上了日记,仿佛这样我才能正常的喘气呼吸。
他的字写得一直不好看,过去我总是嘲笑他字写得像狗爬,每次他被我说了以后就会更认真的练字,但他确实没有写方块字的天分。
我深吸一口气,又翻开日记,他写道:
“他们不停的问我的家庭关系,总是提到我的母亲,呵,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是个疯子,小时候我总是害怕这个女人,因为她总是在半夜里吼叫,刺耳的声音在夜里传来阴森而恐怖,她住在阁楼里,阁楼的门永远被一条沉重的锁链锁着的。
那里仿佛是个禁地,但凡我靠近一步,父亲就会毒打我一顿。
管家说,母亲是跟人私奔不成,被父亲锁在阁楼上的,跟她私奔的那个男的被父亲活埋,管家说到这里的时候总是会指向旁边的那个山头:“就在那里。”
我不知道管家为什么对我说这些,从小他就对我很好,甚至比我的父亲更亲近。
管家在我眼里是个和蔼而可怜的男人,因为我好几次见到他毒瘾发作,像狂犬一样撕心裂肺,有时候用指甲生生的把自己的皮肉挖出来,仿佛里面长着蛆虫一般。
直到有一天,管家拿着一个针头笑着对我说:“Mark,你该尝尝这个滋味,它很特别,它会让你进入另一个世界。”
我对管家无比的信赖,甚至主动伸出了自己的胳膊,因为老师告诉过我,尽管害怕针头,有些疫苗也非打不可,它可以预防疾病……如此天真。
父亲来的及时,一脚踹翻了管家的针管,管家表情扭曲的咆哮:“Ross,你把我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也想让你的儿子尝尝滋味!”
父亲掏出随身携带的那把□□,对着管家的脑袋就开了火。
我眼睁睁的看着从小宠爱我的管家满脸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
就在那天,阁楼的门锁不知道怎么着被打开了,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从楼上砸向了地面。
那个女人离我那么近,那么近,她临死的时候眼睛一直瞧着我,恐怖而哀伤。
那是我的母亲。
小时候的记忆变成了片段,毕竟那时候我太小了,后知后觉的我发现,父亲一直在用他强大的毒品帝国操控着每一个人,他是个十足的混蛋……但是糟糕,我好像忘记这个混蛋的样貌了……”
我又翻到下一页,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我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脑袋都是一片空白的,要花上好长时间才记得我是在监狱里,以及,我为什么在监狱里,我觉得我的记忆正在慢慢退化。”
看到这里时我心中一窒,原来他的病是有迹可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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