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曾曰_槊古【完结+番外】(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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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辙冷着脸,把小姑娘和整盘福橘都给拎到了门外,而后重重地甩上了房门。

  十五岁那年的除夕是姜辙和林清一起过的第四个春节,他们拿来了野餐布铺在姜辙的房间里,又端来了福橘,梨子,青枣放在果盘里,还有蜜饯,饼干,山核桃,糖果,薯片这些女孩子喜欢吃的小零嘴。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林清最后溜进了厨房,端来了一盘没来得及吃掉的螃蟹和酱醋,搁在两人之间。

  春晚刚好要开始,姜辙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手里拿着个小灵通玩个不停,这个春节过得极其的平淡,他已经这样过了四年,接下来也会继续这样过着,一直到林清结婚生子,他的除夕都不会再是孤生一人。

  姜辙一直是这样以为着。

  二十一岁那年的除夕,姜辙已经不愿再去回顾。

  他所记得的只是那一大滩的血迹,从书房的门口到林家的大门口,一个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呢?林清怎么会流这么多的血呢?姜辙不明白,他一点也不明白。

  在救护车上,林清吃力地拉着姜辙的手,喊着:“哥哥,哥哥。”只是发出的声音,微乎其微,只有望着他的眼睛里饱含着热泪,她叹息着,“原来你真的是我的哥哥。”

  在母亲子宫里的十个月,只有我们彼此紧紧相依,蜷缩着,拥抱着。我们曾是彼此世界里的唯一,后来亲人让我们分离,再后来,生死让我们分离。

  林清未来得及进医院,便死在了路上,死在里姜辙的眼前。

  二十三岁那年的除夕,姜辙躺在东京的街头篮球场里过了一夜,他没有地方可以去,只能在这儿看街头篮球少年打球。他支持的队伍输了要喝一瓶,赢了也要喝一瓶。长椅下酒瓶洒成了一排,他喝得腿脚发软,也走不动。他迷迷糊糊地睡到了半夜,梦里有林清,有那块野餐布,也有无聊的春晚。

  二十六岁那年的除夕,姜辙戴上了无框的眼镜,梳着大背头,露出光洁的额头,身上穿着考究的黑色羽绒服围着一条白灰色的针织围巾,人模狗样的在法学院里出入,是来自中国的“潘安少年”。

  他手里拿着刚刚打印出来的论文,从一楼走上三楼的硕导教室,一路上有认识的学姐学妹和他打招呼。

  “呐呐,Ken,今天是中国的除夕吧?其实我有点好奇中国的习俗呢,所以你能让我和你一起过除夕夜吗?”

  他抿着漂亮的唇线,礼貌地摇头拒绝。

  三十五岁的除夕,姜辙已经是个合格的丈夫与不合格的父亲。

  陈似锦抱着不到一岁的奶娃娃在儿童房里玩积木游戏,小宝宝叼着个奶嘴,还不会走路,满地打滚满地爬的年纪,精力超级旺盛,缺乏锻炼的陈似锦根本就招架不住。她想了想,决定祭出大杀器,抱着儿子,问:“宝贝儿,要不要玩爹地的玩具啊?”

  小奶娃嘴里吐着泡泡,拍着软绵绵的手掌,表示愿意。

  陈似锦便从三只大柜子里把姜辙藏起来的那三只巨型玩具都搬了出来,扔在海绵垫上,小奶娃一看就很喜欢,呜啦啦啦地乱叫,没等陈似锦摆放好,就在一只泰迪熊上爬上爬下,一会儿揪着上面的毛,一会儿又打着它的肚子,一会儿又去捏它的鼻子,玩得不亦乐乎,陈似锦这才舒了口气。

  她才刚刚坐下歇了一会儿,系着围裙的姜辙就过来宣布开饭了。陈似锦认命的抱起了儿子,小奶娃还不愿走,一直揪着泰迪熊的耳朵不肯放。陈似锦想叫姜辙来帮忙,却看到他一如既往地站得远远的,眼神里带着些渴望,只是却怎么也不肯靠近。

  陈似锦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把奶娃哄睡,陈似锦洗漱完了,浑身乏累地爬上床,一直在看春晚的姜辙忙把遥控器放在一旁,要给陈似锦捏腿垂肩。陈似锦埋怨他:“你如果真心疼我累,就别再躲儿子了。”

  姜辙愣了愣,他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是在陈似锦怀孕的那段时间刚学的,现在发现不但可以帮孕妇缓解疲劳,还能帮妈妈消除酸痛,也可以说是一举两得了。

  他说:“再等等吧。”

  陈似锦说:“姜辙,我会是个好妈妈,你也会是个好爸爸,懂吗?”

  姜辙将陈似锦整个人抱了起来,张开手臂,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低声说:“似锦,你说,那么小的一个人儿,是怎么长成我们这么大的?”

  陈似锦说:“如果你再躲着他,那么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姜辙顿了顿,说:“我知道,但是,我的过去里从来没有爸爸,妈妈这样的角色,我不怀疑你会做个出色的妈妈,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好爸爸。”他说着,委屈地看了眼陈似锦,“我不希望他会因为有我这个爸爸,然后觉得这个世界一点也不美好。”

  “傻瓜,你已经让我知道了爱情可以很美好,家庭也可以很美好,当然也能让儿子知道这个世界也很美好。”陈似锦说着,在姜辙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我们的缘分(一)

  陈母的电话过来的时候,陈似锦刚吃完饭与宋河奇从食堂出来,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宋河奇向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要先走一步,陈似锦点了点头,接通了电话。

  陈母在电话里的声音永远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阿锦,你小姑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陈似锦知道陈母既然肯主动打电话来,一定是因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她实在没了法子,便揉了揉太阳穴,拣了条人少的路走着,压低了声音说:“是不是为了欠钱的事?”

  陈母听说就放下心了,女儿既然知道了这件事,那总有解决的办法,但话中又多了些埋怨:“原来你知道啊,听你这话里一点也不着急,看来是有闲钱可以还债了,也是,你大伯的债你都还了,我说你打工打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连这点钱都没有。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你不知道刚才你小姑上门要债那副样子,我被她说得难受,偏偏又没有钱,没这个硬气……”

  陈似锦一听她这样说话,心里就不大舒服,几次三番想截住她的话,都是因为迎面走来三三两两的同学,她不好开口,只能捺下性子,等到了僻静处,方才出言打断她:“我没有钱,还大伯的钱也是我向同学借的,我们家什么时候可以在经济上和别人硬气了?”

  一句话就噎得陈母顿了许久,好半晌也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陈似锦不管她,只说:“家里是不是要拆迁了?”

  陈母依旧是愣了愣,说:“我……我不知道啊,你哪里听来的?”

  陈似锦嘴角嘲讽地弯了弯,说:“小姑给我的期限是到今年八月为止,要把我们家欠的所有钱都还给她们,统共九万五,这笔钱,你把我卖了我也拿不出来,但她说如果还不上,就要把我们家的地基和宅子拿去抵。我觉得有些蹊跷,就上网查了一下,拆迁的文件已经有了,可能还没有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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