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啊。”
俩人牛头不对马嘴的发了个单音节。
李言蹊捂着拳头咳嗽了一声,按着他肩膀把他掀开了。
贺忻从他身上爬起来,抄着口袋沉默了两秒钟,才看着他的脚问,“压着了吗?”
李言蹊顺着话茬点点头,非常生硬的转移了话题,“刚才看见日出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贺忻说,“不然能被你抓拍到我这么傻逼的照片吗?”
李言蹊笑笑,把衣服捋平看着他说,“别删了,你的黑照我拍了不少,删了也没用。”
贺忻指指他,“来,有本事再打一架。”
李言蹊叹了口气说,“还回去吗?我今天不想旷课。”
贺忻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盯着墙又一阵发楞,如果刚才李言蹊没有捏他的脸,他接下去会想干嘛?数他的睫毛吗?还是点他的酒窝?或者摸他的喉结?
总之想碰一下,哪儿都好。
这种隔绝外物,灵魂出窍的状态从来没在他跟人打架的时候出现过,贺忻摸了摸心口,觉得这种感觉非常奇怪。
李言蹊先出了灯塔,低头用胳膊遮了下脸,不知道是为前一瞬间的心悸感到困窘还是为其他乱七八糟混在一起的情绪感到迷惑。在贺忻下楼的时候他又松开了,毫无异色地朝他笑了笑。
贺忻也没再多想,摸了下肚子说道,“回去吃早饭还来得及吗?”
李言蹊抬眼看他,“我做是来不及了,但路上买还是来得及的。”
贺忻说,“回家吃?”
李言蹊摇摇头,“直接买点早饭,我去趟实验一小。”
贺忻给叫了车,早晨这条路还挺空,没有昨晚那么堵,路过西潭环路的时候,李言蹊有种终于把气吐顺了的畅然,怎么会这样啊,居然真的这样了,太神奇了。
没过一会儿,他就收到了贺忻一条报复性质的微信。
里边是他刚才靠窗愣神的照片,也很傻。
李言蹊偏过头,贺忻正用拳头抵着下巴忍笑,快憋死他了。
车子一路飞快向前奔驰,开离了西潭,也将昨天狠狠甩在了后面。
因为去小奶泡的学校呆了一会儿,小家伙一天没见哥哥黏糊了一阵,再赶去学校的时候他们光荣地迟到了。第一节 课还是王美人的课,今天费劲和廖枚也来迟了,仿佛历史重演,他们四个人又被排成一排站在教室外面罚站。
廖枚拿起手机自拍了一张,记录下了这历史性的时刻。
“塔哥,你昨天真去西潭飙车了啊,你他妈牛逼,最后还赢了!帅帅帅!给你我的小心心!”
“把你的小心心留给女神吧,我无福消受。”李言蹊扶着墙假装吐了下。
某人戏精上身,抹着泪说,“我知道,塔哥你已经不爱我了,你都和别人穿情侣装了。”
李言蹊和贺忻互看了一眼,纷纷扯了扯自己的黑白卫衣,然后一左一右对着廖枚捶了一拳。
“操。”廖枚捂着肚子,“奸夫淫夫。”
李言蹊看了眼贺忻,对方也没怎么在意廖枚的乱放炮,那样最好,前面他跟贺忻那种莫名其妙尴尬的状态,还挺让他担心的,他们都不是什么神经大条的人,但这种方面的敏感,最好还是不要有。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但贺忻肯定不是。
李言蹊收回思绪,在老师放行的时候叫住了费劲,对方瘦了不少,面色有些憔悴。
“什么事?”费劲说。
李言蹊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爸爸开庭那天是几号?”
费劲没想到他会再问这件事,看向他的目光多了一分惊诧,张了张嘴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憋了回去,“后天。”
“嗯。”李言蹊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朝他笑了笑,然后走进了教室。
下午是随堂测验,贺忻语文古诗一句都默不出,但平时永远都会空着的作文,这回倒是写满了,收到卷子的王老师往前翻了两遍名字,才确认这人真的是贺忻。
作文题目是《灯塔》。
非常不贺忻画风的一个题目,王老师戴上眼镜认真地看了下去。
一整篇文章看完,她揉了揉眼睛,笑着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李言蹊提着一个小包裹出了门,发现贺忻正坐在池塘边喂鸭,这状态估计又是一夜没睡。
“去哪儿?”贺忻把饲料都丢进去,踱步走到他面前。
李言蹊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去一趟安原,去把我爸骨灰拿回来。”
贺忻没说话,低头撵了撵脚底的泥土,沉默片刻后问,“要我陪你去吗?”
李言蹊说,“王美人准你请假吗?”
贺忻得意地勾勾嘴角,“以前肯定不同意,昨天我语文试卷写的不错,她肯定会同意的。”
李言蹊睁大了眼睛,“你居然写题了?”
贺忻一巴掌呼到他肩上,“跟你说真的,我认真起来你就一边凉快去吧。”
李言蹊笑着说,“我也跟你说真的,你英语那么好,文综和语文多读多背,数学多练题,考过廖枚绰绰有余。”
贺忻重新点了一根烟叼着,眯了眯眼没说话。
李言蹊提着包冲他挥了挥手,“走不走?”
贺忻眼睛里有两道特别明显的血丝,但还是笑得特别好看。
“走。”
今天去火车站的人很多,路上堵得不行,他俩下车狂奔了一段路才赶上检票。
贺忻重新买了票,又擅自把李言蹊的票换成了一等车厢。
推推搡搡地一通挤,他们终于进了站口。
李言蹊去买了两瓶水,走到贺忻身边的时候他正看着南溪站三个字发愣。
“故地重游的感觉怎么样?”李言蹊把柠檬汽水递给他。
贺忻转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还行吧,感觉不算差。”
至少比预想的好,原以为他看见车站这样充满着离别愁绪的地方,一定会很烦躁,不过事实上他很平静,没有其他任何情绪,只当这是一次短途旅行。
李言蹊搓了搓手,转头对他说,“这是我第一次去别的城市,结果还是去拿我爸骨灰的,是不是特别戏剧。”
贺忻打了个柠檬味的嗝,“小土包的戏剧人生。”继而抹了抹嘴唇问,“你害怕吗?”
李言蹊看着他,“不怕,就是想着如果不是当天就要回来的话,我还想在安原多待几天,之前听说那里有个新造的游乐园特别好玩,我从来没玩过。”
“我也没玩过,除了陪你弟弟玩特别傻逼的摇摇车以外。”贺忻想了想说,“等放寒假我们去玩,带上小奶泡一块儿。”
李言蹊说,“我弟不能玩,光看着我们玩,多不平衡。”
贺忻改口道,“那就我们两个人去。”
李言蹊又说,“他一个人待在家,我们出去撒欢,多不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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