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蹊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什么暴脾气啊你。”
“手滑。”贺忻把五马分尸的语文书拿起来给他看,“我只想翻个页而已。”
李言蹊笑得停不下来,俩人跟傻子似的对着窗户互瞅,也不说话,风吹到脸上明明冷得要命,但谁都没在意,进行了非常弱智的对话三连。
“你做完作业了吗?”
“没有。”
“你想睡了吗?”
“不想。”
“你饿不饿。”
“饿。”
于是两人放轻脚步偷溜到了厨房,李言蹊煮了一锅水饺,贺忻趴那儿等吃。
“我记得你刚来这里的某天,我在厨房做柠檬鲑鱼,你就跟小狗似的趴门框边上等着,表情非常不耐烦,但眼睛时不时往我那儿撇。”李言蹊把盘子端出来,蘸了点醋和酱油,“啧,那天以后你在我心里的高冷形象就破灭了。”
贺忻说,“我以前还觉得隔壁是个女神,后来见着真人也幻灭了。”
李言蹊一边吃一边笑,“能不能别提这茬。”
贺忻笑着咬了一口水饺,忽然觉得时间过得非常慢,跟李言蹊俩人这样不说话就很放松还一点儿不尴尬的状态,他以前总以为得花十几年才能培养出来,蓦地放下筷子认真地盯着他,半天才开口道,“塔哥,我们才认识四个月,四个月而已,科学吗?为什么我总有种认识你很久的错觉。”
李言蹊低头把他那碗醋搅拌了一下,语焉不详的笑笑,“或许我们两个人比较像同类。”
同类这个词,贺忻并不是第一次听见了,前几天他找许澜打篮球,他们瞎聊一通以后,许澜也说过这个词。
当时许澜说他最近觉得谈恋爱也没什么意思了,贺忻以为他是被哪个女生伤害到了,刚想安慰两句,就听见许澜用那种跟他缺心眼长相极度不符的忧郁调调说,“如果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还有另一个人更爱你,更在乎你,哪怕他并不能够和你在一起,是不是也挺好的。”
贺忻那时候没听懂,就觉得这孩子犯病了。
许澜抹了把汗,很快就嘻嘻哈哈把话题揭过了,“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没有女朋友,有个同类也不错?”
听到这话的那瞬间,贺忻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李言蹊。
不需要磨合,一个眼神就能懂彼此,而他们之间的那种默契又并不仅限于同类这个词,他跟李言蹊的关系,从认识到现在,到底变化了多少?
冥冥之中是不是有一双手在将他们越拉越近,直至超出同类的界限,到一个他从未涉足过的领域。
人类总因为未知而感到恐惧,因为恐惧而望而却步,但贺忻毕竟经历有限,理智不足以拉住他往前奔腾的脚步,所以很多时候他都想一股脑儿跨过去得了,跨过去看看那里到底是鸟语花香还是狂风暴雨。
这一番沉默的间隙,盘子里的水饺已经被李言蹊戳了个光,贺忻低头对着空碗愣神了半晌,对方舔舔嘴唇站起来洗碗,还伸手撸了一把贺忻的短发,并对他抿着酒窝笑了笑。
“……”贺忻从不吃闷亏,当即一把拽住溜之大吉的李言蹊,对方因为他突然的动作眼神里划过一丝迷茫,大概是屋子里灯光作祟,贺忻从他眼神里品出了一点儿氤氲美感,他文化水平不高,心想这他妈什么酸词啊?脚却已经往前跨了几步,拽着他手腕把他摁在了洗手台边。
“塔哥。”贺忻啧了声,“你胆儿肥了吧。”
李言蹊为了防止自己摔了,一手往后抓住水槽沿边,回头视线就撞上了贺忻的脖颈,他有点佩服自己的定力,就这天雷勾动地火的瞬间,他还非常镇定地只想感叹一句,这人的脖颈线条太好看了,那颗痣随着喉结的滚动而滚动,他挺想上手摸一把。
李言蹊的手掌带着薄茧,掌心冰凉,那一碰让贺忻猛然反应过来。
他在干什么?
光天化日,呸,月黑风高的晚上,有个经不起撩拨的年轻人,血燥热气不顺的想一脚踏进违法的深渊吗?
贺忻的眼神从充满攻击性到慢慢眯成了一条缝,李言蹊才确定这人离家出走的理智回来了,他也没动,就看着贺忻自我拉扯了一番,然后松开了禁锢自己的手。
贺忻站直身体前还是不太甘心,于是伸手在他鼻尖儿上弹了一下。
“年轻人,别玩火。”
李言蹊哦了一声,俩人同时发现自己在刚才不经意的触碰中起了点反应,这就尴尬了,他们纷纷扭头呼了口气,一个拿了作业本,一个提着小碗,背道而去。
半夜,贺忻睡得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里李言蹊保持着被他压着的姿势,一手抚上了他的背,一手解开了他的皮带,冰凉的指尖弹了弹他的内裤,然后一路摸了下去。
贺忻猛地清醒了,拥着被子坐起来,无声地对着天花板叹了口气,翻身下床,脑子里划过一句烂俗的广告词,“年轻,就要醒着拼!”
妈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过生日前一天,贺忻居然失眠了,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因为某件事的到来而兴奋地睡不着了,说实话,他没过过生日,以前也并不羡慕别人生日能收到多少礼物和多少祝福,就觉得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自己这样的生日也算是挺酷炫的了。
一睡到底的酷炫。
但因为李言蹊那天说了李岸一直在给他准备礼物,他就有点儿好奇小家伙会弄出点什么花样来,也挺期待李言蹊送他的礼物的,之前他送的小葫芦和弹珠他都随身带着,这次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就这么瞎琢磨了一晚上,天都亮了,贺忻还是没睡着。
吴睿要是知道他曾经威武霸气,视万物为粪土的铁磁儿居然会为了过生日而变成个兴奋的傻逼,他估计得疯。
早晨睁开眼,第一时间就收到了吴睿发来的红包问候,还有一连串语音炮轰,贺忻拨了个电话回去,跟他聊了快一个小时才挂断。
外边的天气不太好,雾很大,能见度特别低,估计要下雪了,南溪的天气预报从上礼拜就在说下雪了下雪了,结果一直没下,这次看来真要下初雪了。
他打开朋友圈,一半以上全是在期待今天下雪的。
贺忻没那么喜欢雪,而且他跟李言蹊之前去藤川的时候天天待雪地里,新鲜感早没了,不过为了配合小奶泡的憧憬,他还是很兴奋地拍了拍手说,“哇,好期待哦。”
小奶泡扒拉着他大腿,仰头说话,“柠檬精哥哥,下雪了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外面打雪仗好吗?”
“好。”贺忻摸了摸他脑袋,又往房间里看了眼,“你哥哥呢?”
小奶泡摇摇头说,“不知道,他说出去一下。”
这一下就是一个下午,一直到晚饭前,李言蹊还是没有回来。
说好陪人过生日结果把人撂家里不管算怎么个事儿?贺忻不想承认他现在不爽的样子挺像个深闺怨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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