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秒,有些声音传出来。
江随无意识地往那走了几步。
陶姨从厨房出来,“是小池呀?”
江随回过身,指了指洗手间:“他好像在呕吐。”
陶姨一听就知道了,一边数落一边倒了杯水端过去。
江随站在外面,听了一会,走回来继续收拾桌上的菜碗。
过了三四分钟,周池走了出来,陶姨在他身后絮絮叨叨:“身体要紧呐,讲了好多回,酒要少喝少喝,恁地不听讲……”
江随在擦桌子,抬头看了眼。
周池坐到沙发那边,抬手把解了一半的领带抽出来丢到一旁。
陶姨很快煮好米汤,喊正在洗碗的江随端过去。
江随走过去,把小碗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往回走,身后有了声音。
“什么时候回来的?”嗓音成熟了,偏低沉,带着酒后的喑哑。
江随脚步停下,沉默了下,说:“刚回来。”
周池抬眼。
江随没有回身,微卷的长发散在肩上,她穿着件淡色的薄毛衣,搭着样式简单的牛仔裤,一截白皙清瘦的脚踝露在外面。
好像长高了,瘦了。
“回来工作还是探亲?”他的语气淡淡的,很平静。
江随身体侧过一点,说:“都有吧,工作还要先看看。”
她朝他看了一眼,碰上他的目光,也淡淡地问了句:“你身体没什么吧。”
“没什么,喝多了。”
他脸庞没那么红了,渐渐变白,眉眼显得更黑,和学生时代相比,他的样子确实成熟了,大概也更英俊了,轮廓更分明。
视线碰在一起两三秒,江随笑了下:“你注意点吧。”
她往厨房走,迈了两步,又听到了更低的声音:“这几年你过得好么?”
第61章
客厅安静了一下。
江随转过身, 说:“我挺好的。”她也问了他,“你怎么样?”
沉默了片刻, 周池单薄的唇动了动, “还行。”
他声音更低,也有些冷。
两人互相看了一会, 都没有继续寒暄, 后来江随先移开了视线:“你休息吧。”
她走去厨房。
陶姨在洗水果,江随过去接手, 过了会再出来,他已经上楼了, 那条领带落在沙发上。
江随没有多留, 八点多知知送她回去。
路上, 江随坐在副驾上,头靠着车窗,有些走神。
知知再傻也感觉到了什么。
“姐, 你不开心啊?”他握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面, 忍不住问,“是不是因为我小舅舅?你们今天见面也还好吧?对了,你们那时候到底怎么了, 怎么搞分手了?”
江随说:“你怎么问那么多?”
知知“唉”了一声,“我都憋了好多年了,现在才问,你不想说就不说, 反正我小舅舅是肯定不会告诉我的,他那个人啊……”知知啧啧两声,“说实话吧,其实他还挺厉害的,就是性格不怎么样,不过现在好像进步了点,没骂我也没揍过我了,就是有时候看我一下,挺吓人,好像要用眼神抽打我似的。”
江随没有接他的话茬,静了静,低声说:“其实也没有不开心,就是今天有点尴尬。”
没有想到回来的第一天就见到他,心理上也没有什么准备。
“正常,”知知满不在乎地说,“老情人见面不都这样嘛,多见几回,脸皮厚点就不尴尬了,你看我,现在能约我那俩前女友一起烫火锅了,她俩处得跟姐妹似的!”
“……”江随对他无话可说。
知知继续说着:“其实好早以前我是不怎么看好你俩,不过很奇怪,后来你们真崩了,我好像也没觉得高兴,老实说,我小舅舅也不小了,现在光棍一条,也有点可怜,是不是?”
江随:“……他没有女朋友吗?”
“没有吧,具体我也不清楚,”知知说,“反正我没见过他带女的回来,不过我倒是知道,公司里有的是女人喜欢他,这年头,那些女人都很肤浅,不是看钱就是看脸,恰好我小舅舅什么都没有,就不缺这两样……”
知知说的是大实话,江随没作评论。
“哎,姐,”知知试探着问了句,“你跟我小舅舅……你俩现在真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吗?”
这个问题,一直到下车,江随都没有回答。
她没有想过这个。
回去后,江随独自收拾屋子,拖地、擦桌子,忙出了一身汗。
这几年都是一人住,毕业后在国外读书两年,工作一年,租房子、换房子也折腾过几回,适应能力越来越强,现在才刚回来第一天,好像也没什么不习惯。
洗澡前,江随回到卧室打开墙角的行李箱,把箱子里剩下的衣物都拿出来,一样样放好。最底下是件短羽绒衣,江随拿起来时,从里头掉出一条叠好的青色围巾。
是那年没送出去的礼物。
江随只织过这一样东西,国内国外地这么辗转几年,这个还在。她自己没拿来用,也没有另外送给别的人,仍然是新的。
她手工确实差,当时钻研很久,最后织了当时最流行的针法,现在看,这种东西虽然没有保质期,但样式显然已经过时,而且也不适合他了。
他那时候还是个男孩,T恤、卫衣、运动裤,穿得懒散休闲,冬天裹个手织的毛线围巾会挺好看,但现在呢……
江随又想起他的样子。
她觉得,他是真长大了。再过不到两个月,他满二十六岁。
是不是人长大了都会变?
虽然只见到那么一会儿,但江随知道,他再也不是十七八岁的周池。
*
夜里,知知玩游戏到很晚,下楼拿了饮料上来喝,发现露台亮着灯。
知知很熟练地溜过去,站墙边抻头一看——
藤椅上靠着个人。
看那那“寂寞又萧索”的背影,是他家小舅舅无疑。
看这架势,不是在思考人生就是在思念旧爱。
几年一过,舅甥俩关系虽然还是不亲热,但好歹比以前缓和了些。
知知挠挠脑袋,走过去,丢了瓶可乐放桌上,拉过旁边的摇椅坐下,“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吞云吐雾呢。”
露台有微风,空气很好。陶姨整了一排花花草草。
周池捏着烟,沉声问:“没死够?”
“死毛啊。”知知被戳了痛处,前阵子打游戏局局死个十几次,“已经翻身了!不信,来杀杀看。”
周池没应他,眼睛看着一边的花盆。
知知瞥他两眼,说:“我今天可不是故意把我姐弄去的,她想去看我妈,我还以为你在广州回不来,没料想你俩就碰上了。其实我姐也挺尴尬的,她是女的,脸皮子总比你薄吧。”他说着懒懒往后一靠,翘着脚晃荡着,“哎,你觉不觉得我姐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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