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爱同罪_北倾【完结+番外】(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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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接着,燕绥这侧的车门被对方毫无善意地用木仓托重重敲了两下。沉闷的敲击声,就像是击碎玻璃的重锤,你看着它落下,心渐渐沉进无声的谷底。

  气氛像是忽然间凝固了一般,压抑得只能听见胸腔内缓慢又沉重的心跳声。

  终于,前车的雇佣兵头子妥协,推开车门,双手举在两侧慢慢下车。

  这种示弱的姿态看得人心里无端一沉,渐渐不安起来。

  不知是为了安抚燕绥还是稳定军心,陆啸舔了舔唇,用一种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的语气,开口道:“这队雇佣兵常年行走在索马里,承接过不少大订单,不会有事的。”

  燕绥一想,觉得也是,她在安保公司花了高价,预付了高额的定金,还有尾款没有支付……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有流光从她脑中一掠而过,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她也未知的东西正被她忽略。

  她皱眉,转眼看向车外格外瘦削的索马里人。

  前方的探照灯明亮,正好让她看得清楚。

  他皮肤黝黑,那双眼睛也浑浊,隔着黑沉的车窗,只有在他转换视线时能看见他眼里的光,昏昏发暗。

  身上是松垮不合身的军绿色制服,袖口太宽大,被他粗略地挽到手弯。端着步木仓,他卷起衣袖的小臂就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燕绥的眼前。

  手臂上,是个不知道是图案还是文字的纹身。

  隐约的,有东西在她眼前渐渐变得清晰。

  她记得,从机场出发在小路上和安保车辆汇合,即将上公路前,领路的雇佣兵曾从半降的车窗里伸出手臂打了手势。

  当时燕绥没怎么留意,现在回想起来,雇佣兵小臂相同的位置也有着类似的纹身。

  一个有经验的雇佣兵团队,怎么会在突发险情时这么容易受人控制?尤其对方是看上去毫无“军纪”的临时队伍。

  甚至,连反抗也没有,相当配合。

  她花了高价雇佣的安保,司机却褪不去索马里当地的风气,在她索要木仓支防身时提出交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里逐渐成型。

  她整颗心都沉了下去,被冰水浸得冰凉。

  良久,燕绥才收回目光,在司机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里微微一笑,哑声道:“把钱给他。”

  没给辛芽说话的机会,她又慢悠悠,仿佛谈论天气一般语气散漫道:“给舰长打个电话,就说我们遇到麻烦了。”

  第三章

  辛芽忽然打了个冷颤。

  那是一种打从心底冒出的寒意,像毒蛇吐信,嘶嘶作响。

  她一时怔住,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夜风把分隔难民区的铁网吹得呼啦作响,车里静了静,燕绥催促:“照做。”

  辛芽从进公司起就待在燕绥身边,做的又是最贴身的助理工作,无论是燕绥的做事风格还是行为习惯,她都无比熟悉。

  甚至,辛芽能弄混自己的生理期都不会错记燕绥的。

  此时见燕绥唇角还未收起的笑容,像一根被牵住头尾的线摆出恰到好处的弧度时,辛芽浑身一凛。

  尽管仍旧害怕得牙齿打颤,也强自镇定下来。

  没有再犹豫,她从随身携带的双肩包里翻出皮夹,抽出一张一百面值的美钞递给燕绥。

  “一百不够。”燕绥睨了眼被辛芽紧紧攥在手里的美元,干脆接过皮夹,点了两张夹在指尖。

  “卫星电话在夹层里。”她侧目觑她,不咸不淡地又低语了一句:“机灵点,今年的奖金就是你半年的工资。”

  辛芽哆嗦着抬眼,正好和燕绥的目光对上,她眼里蕴着笑,眼尾微微上挑,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静和坚毅。

  她静了几秒,反应过来。

  顿时领悟了什么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她现在何止手不抖牙不颤,甚至连干翻外面强盗的勇气都有了!

  定了定心,辛芽透过车窗侧目打量车外持木仓威慑的索马里人,又回头看了眼全副心神都在燕绥手上纸币的司机。

  没有人注意到她。

  辛芽躬身,尽量避在椅背后,摸索到背包的夹层,取出卫星电话。一手虚拢着,挡住屏幕上的亮光,一手拨出电话。

  ——

  同一时间,燕绥倾身,往前坐了坐,不偏不倚挡住车内后视镜的可视范围。夹在指尖的纸币递出,在司机微笑着伸手来接时,她手腕一抬,避了开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她的目光落在木仓上,笑容透着谨慎和含蓄,不用陆啸翻译,司机也意会。

  许是觉得她的小心太小家子气,司机耸了耸肩,调转木仓管,提着木仓口把木仓递给她。

  燕绥没接,视线在车内溜达了一圈,这次等司机手指挨着了纸币,她才抬手,又把纸币抽了回来。

  两次被耍,司机恼羞成怒,脸上难以抑制的有了怒容,正欲发作,只见燕绥又从皮夹里抽出一张一百美元的美钞,尽数压在中央扶手上。

  “告诉他,”燕绥的笑容收起,声音也渐渐变得阴郁:“我不止要木仓,还要全部的子弹。”

  她虽然没有看着陆啸,但这话却是对他说的。

  整辆车上,唯一能和司机交流的,只有陆啸。

  ——

  陆啸替她翻译,太过紧张,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交谈了数秒,司机才明白燕绥的意思,目光在三百美元的纸币上停留了一瞬。显然满意燕绥的爽快,接过钱,从储物柜的夹层里又摸出三颗子弹兜在手心里,和木仓一并递给她:“木仓里满膛,一共九发。”

  燕绥接过,就着车外探照灯的灯光打量了几眼木仓身。

  不算新,木仓托和木仓口都有被蹭掉的痕迹。子弹满膛,说明这把木仓是司机留着防身用的。

  车外是层层包围车队的武装分子,前车的雇佣兵已经失去战斗力,眼看着毫无反抗余地。他却愿意用木仓换取三百美元,不是嫌自己命太大就是知道车外的索马里人丝毫构不成威胁。

  索马里是什么地方?

  全世界最危险的国家。

  这里的老人,妇女,孩子都可以随时拿起木仓来,常年在索马里讨生活的成年男人难道会没有这种意识?

  ——

  想得太入神,连陆啸叫了她两声,燕绥也没听见。

  脚底像是有团火舌舔舐着,从脚踝到脚腕,烧得她心口发痒,浑身出了一层虚汗。

  思虑百转,她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脱身的办法,直到听见辛芽极小声地轻咳了一声:“燕总,电话通了。”

  她心中大定,没理会陆啸替司机问的“会不会用木仓”的疑问,只是笑了笑,抽出皮夹内层厚厚一叠纸币,不紧不慢地捏在手心数了数,整刀递过去,问:“你还有木仓吗?我全都要了。”

  司机有些愣住,反应过来后,有些可惜地耸了耸肩:“我只有那一把。”

  燕绥又笑:“那就好。”

  ——

  车外,索马里的武装小队开始接管车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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