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能让已经高位截瘫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大伯出来承认他如今这一切是自作自受还是能让老郑头跳出来和程媛当面对质?
前者怕是深怕燕戬反应过来和他一刀两断,后者是可行,可能达到什么目的?
程媛对她如此谨慎,显示是在燕绥这里吃过亏,长了教训。对她不利的事,只要没有证据她就能矢口否认,脸皮厚得堪比地层,没金刚钻还真钻不穿。
一不留神还能反咬燕绥一口说她恶意抹黑,燕绥能在董事会立住脚凭得就是自己的本事和一身公信力。她说一不二,雷厉风行,这才能年纪轻轻坐稳其位,连带着让董事会那帮挑剔顽固的董事都不敢对她提出质疑。
若她跟程媛一样手段下流,做法幼稚,失了威严,那还有什么威信力?
——
短暂的思索后,燕绥心中微定。她仍是觉得李捷才是所有事情的突破口,她不能本末倒置放错重点。
她既不是当事人又与此事无关,横加干涉只会讨嫌,到时候只会得不偿失。
那此事听过就算了?
不能算。
程媛贪婪,野心勃勃,又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算天算地算计自家人,她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那就不用再和她客气了。
她不是打燕氏的主意吗?不是想让燕沉留在公司好有一天继承公司吗?不是想让燕沉取她而代之吗?
不知道计划落空后,程媛还忍不忍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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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燕绥在外面站了片刻,收拾好思绪,这才重新回了会议室。
辛芽后脚跟进来倒茶,给燕绥添茶时,她低声道:“大燕总已经到了。”
燕戬回来的事不是秘密,他虽不插手公司事务,但仅凭他亲手创立了燕氏集团,他的地位在董事会里就无可动摇。
燕绥闻言,微微颔首,继续等待。
相比她的气定神闲,程媛有些沉不住气。
燕沉早和她不亲近,两年前程媛带人撵上公司的荒唐事更是把燕沉推离得更远。他给程媛在邻市度假村买了栋独门别墅,雇了司机保姆,说是让她好好享福,实则是变相软禁。
虽然他从未限制过她的出行自由,就是南辰市她也是想回就回。但她一回来,燕沉就避而不见,电话十有八九都是小何接的,母子一整年都说不上几句话。
她不知道燕沉自请离职的用意,燕沉更不会和她报备,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难免开始慌神。这与她预想的,让燕沉渐渐深入燕氏集团权利中心,再伺机入主的预想完全不一样!
——
片刻后,燕戬终于到了。
和燕绥不同,他含笑,满面春风地和在座董事打过招呼,格外自然地拉开燕绥身侧下首的位置坐下,示意燕绥主持会议。
燕沉自请离职一事,大家心里都有数,燕绥更是直接略过官话,进入主题。
优秀的领导者总有顺口编瞎话的本事,燕绥也不如外,等她眼也不眨跟背稿子一样表扬肯定了燕沉的能力后,让董事会讨论是否同意燕沉的辞职。
别说半数,几乎除了燕沉本人,没人同意。
燕绥先发言,她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眼燕沉,这也是她进会议室后第一次和燕沉对视,她不躲不避,不卑不亢道:“除非你有更好的机遇更无可限量的前途更能施展拳手的天地,那我无法阻拦你,甚至我会很欣喜地欢送你。可如果你是因为合作上的摩擦,工作上的压力,我只能允许你调整休息。”
顿了顿,她微笑着,尽量用情真意切的语气,说:“燕氏赏识你,信任你,尊重你,我不想放你走,更不想放你当我的敌手。”
这段话,连程媛都忍不住微微侧目。
燕沉眼神微动,眼底似寂灭的星辉又一次泛起光泽。他抿唇,无声地笑了笑,那笑容苦涩如苦芥。
他没说话,低下头,不知在出什么神。
——
燕戬,燕沉都在,程媛有些忌惮,董事会上并没有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连带着对燕绥的敌意都收敛了几分,中规中矩到让人挑不出错。
整个董事会进行得无比顺利,除了燕沉本人坚持离职,全票反对。
燕绥发言后大半时间都在沉默,见时机合适,趁机道:“燕沉既然这么坚持,我觉得不如先休息一段时间吧,职位保留着,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燕沉还没作声,程媛先反对:“副总的工作量庞大,平时应酬等散事也大多燕沉包揽。不是我说话不公道,我觉得你做不好。”
董事会纷纷附和。
燕绥对程媛就没那么客气了,她这会看程媛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就怕她不挑刺:“伯母,你是不管事不知道。燕氏上下员工这么多,少一个人瘫痪不了。”
程媛担心的无非是燕沉休假的功夫燕绥会架空他的权利,听燕绥果真有这意思,不经激,语气倏然冷下来:“你既然叫我一声伯母,我倒是要问问你,燕沉兢兢业业为燕氏工作那么多年。我这个当母亲的一年到头见不到他几回,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应酬,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哪件没燕沉的功劳?他任劳任怨这么多年,就没提过一句要辞职,突然递了辞呈,是不是你给他使绊子了?”
这话严重,硝烟味十足。
话音刚落,燕沉的眉心倏然一皱,终于开口道:“不关燕绥的事。”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隐含力量。
——
燕绥在这事上的确有些理亏,她没抓住燕沉的辫子,对燕沉只是心中怀疑。联系孙副总这步棋虽然走差了,但按理智而言,她也没有做错。
如果燕沉谋定计划要背叛她,她不能在嗅到了危险后还不警惕,毫无准备地看着他卷走燕氏的资源甚至带走燕氏人才去站到她的对立面,她必须得准备一手以防不时之需。
就算这个假设不存在,程媛也是个定时炸弹。
如果程媛和李捷达成了什么协议试图让她陷入危机,和程媛撕破脸就是迟早的事,燕沉处在这么尴尬的位置上,他还能在燕氏待得下去?
燕绥知道,他们迟早有一天,还是要坐在这间会议室里,决定去留。
老船长的那通电话更是催化剂,燕绥原本有六分想留燕沉的心到如今一分也不剩。她在重新踏入会议室这刻起就决定——燕沉,没必要留下来了。
无论他是否是牺牲品,无论燕绥曾经有多依赖他倚重他,这会都要忍痛割舍。
她静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微扬,语带隐怒:“伯母,你说话可要负点责。这些年要不是你在挑拨离间,我和燕沉不至于像今天这样。”
这句话戳到了燕沉的隐痛,他眉心微蹙,看向燕绥的眼神微微异样。
——
两个人这样争几句还好,万一真吵起来实在太难看。
燕戬见状,杯座在桌上轻轻一落,打断道:“好了。”
“我看燕绥的处理方式就挺规矩的,给燕沉批年假先休息一段时间。休息好了,随时销假回来。”后半句话,燕戬是看着燕沉说的,他虽是长辈,对燕沉一向和蔼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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