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双绣鞋,四小姐已经陷入了魔障的状态之中,这才不管不顾地跟表少爷打起来。
那一天桂嬷嬷再进去的时候,四小姐整个人就横躺在地上,把她吓了一跳,看起来就像已经凉了一样。
幸好当桂嬷嬷凑近之后,就看见她脸上的泪水了。
晓得哭,就没什么大事儿。
“嬷嬷,我的鞋呢?”四小姐看清楚进来的人是她之后,第一句开口问得就是她的鞋,声音沙哑得可怜。
桂嬷嬷故作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打湿了一块帕子,小心翼翼地替她擦眼泪。
“四小姐,起来吧。鞋子送走了。”她温声细语地安抚她。
不过话音刚落,四小姐就放声痛哭,当时四姨太疯了之后,也没见她哭得这么伤心,显然是真的很舍不得那双鞋。
桂嬷嬷替她擦脸的时候,才发现表少爷下手不轻,四小姐的两只眼睛下面都是一片青紫,还是充血的状态。
换衣裳的时候,四小姐身上的伤就更多了。
表少爷毕竟是男人,那力道自然是很大,锤一下就能留下不少痕迹。
桂嬷嬷刚想去叫大夫,舅夫人就已经骂骂咧咧地冲了进来,显然是为了表少爷出头的。
“你这个丧门星的贱妇,瞧瞧你把我儿打成什么样儿,就为了一双破鞋,你得有多狠的心啊,他可是你男人啊……”
舅夫人进来之后,看到四小姐那张青紫的脸,却当没看见,依然哭哭啼啼。
要不是桂嬷嬷稍微拦了几下子,舅夫人还要再把四小姐打一顿,就算这样最后临走的时候,舅夫人也恶狠狠地放话,不许她请大夫,就这么生受着。
*
寒冬很快来临,阮绵绵喜欢窝在屋子里,根本不想出门。
不过顾瑾言这几日每次都找她,想方设法把她引诱出屋子,所以今年的冬景,她倒是一日都没错过。
“小姐,郭长随又来了。”春杏进来通禀,这个“又”字显得极其意味深长。
阮绵绵正捧着一本书看,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挥手请他进来。
“让我猜猜今日财神爷又要以什么理由请我了?前日是说他身体不舒服,要我去看他。昨日是说他得了好东西,要我去看他。这小半个月,每日都有理由,之前连病入膏肓这种词,他都用上了。今儿不会让我去瞧瞧他新买的棺材板长什么样儿吧?”
她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无奈的情绪,不怪她说这种话,主要是财神爷自己总爱找没下限的话题。
之前有一回大清早的,郭涛就过来跟她讲,财神爷要毒发身亡了,这可把她吓得一哆嗦,连头发都来不及梳,就这么裹着披风去了。
一进门就瞧见他悠哉悠哉地在喝汤,还是枸杞银耳汤,当时她那个表情当真是一言难尽。
或许是怕她生气,顾瑾言给她找了个理由。
“我刚刚的确是快要毒发身亡了,但是后来我喝了这碗汤就好了。快来尝尝,此汤能解百毒。”
听着财神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阮绵绵只有坐下来跟他一起喝汤了。
“那倒不至于,大爷说了,今儿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之前见习惯了,若是今日不见总觉得缺了什么,不知道六小姐能不能跑这一趟了。”
郭涛的声音,将阮绵绵的神志给唤了回来。
“走吧。”
她轻轻地挑了挑眉头,财神爷也有技穷的时候,看样子之前的那些理由找的太奇葩了,现在已经无法超越了。
阮绵绵赶到的时候,顾瑾言已经坐在了虎皮椅子上,屋子里燃着炭盆,刚进入室内就像是到了阳春三月的天气似的,暖融融的让人想睡觉。
“顾叔叔可真会享受。”她轻笑着说了一句。
顾瑾言手里拿着根木枝,在炭盆里扒拉了几下,就挑出一个山芋来。
“吃吗?”他问了一句。
阮绵绵微微一愣,不由得轻笑道:“没想到顾叔叔还吃这东西?”
顾瑾言听她这么说,脸上露出几分不赞同的表情来。
“上海的天气不算冷,北平这会儿估计都要下雪了。今年若是不回去,恐怕见不到雪了。况且吃这玩意儿,还就是我们北方传过来的。”
他边说边拿起那个烤山芋,刚从炭盆里扒拉出来的烤山芋热得很,阮绵绵都看到上面冒出来的热气了。
顾瑾言徒手抓的时候,却跟个没事人一样,他剥开了皮,分给阮绵绵一半。
两个人就相对而坐,一边吃山芋,一边烤着炭火。
“顾叔叔,把炭盆撤了吧,热。”
最后还是阮绵绵受不了了,这还没到腊月份,况且上海的冬天也不至于要在屋里放两三个炭盆,简直跟掉火炉里似的。
顾瑾言挥了挥手,自然有人把炭盆撤掉。
“接下来几日我会比较忙,你把大姨太逼得太狠了,小心她触底反弹发疯地报复你。”
阮家后院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自然逃不出顾财神爷的消息网,之前他一直不说,是因为他可以时时刻刻护着阮绵绵。
但是现在上海滩商会的动作频频,也该是他忙起来的时候了。
阮绵绵眨了眨眼睛,对于他的关心感到慰贴,脸上的笑容十分自信。
“我心里有数,等来年春,我送顾叔叔一份礼物吧?”
顾瑾言微微一愣,没想到她把话题岔到这里来了。
“对我这么好,是不是知道自己生辰将近,想提醒叔叔送个贵的给你?”
他顺势开起了玩笑,阮家六小姐过十五岁生辰,财神爷让人四处找礼物,这在阮家不是什么秘密。
阮家人也见怪不怪了,要知道财神爷对这位六小姐可是青眼有加。
不过最近这消息,也被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甚至有人说起,财神爷之所以在阮家住了这么久,实际上就是冲着这位六小姐去的。
“顾叔叔送我那么多个贵的,我要是一一回礼,那不是要倾家荡产了。只是我的一番心意,你可不要过分解读了。”
阮绵绵耸了耸肩,显然她说的是大实话。
不过这段话还是让顾瑾言心情变好了,他勾着唇轻笑,视线盯在阮绵绵的身上,带着几分善意。
阮绵绵恰好与他对视了一眼,正好瞧见他的笑容,不由得一怔。
顾瑾言很少如此真诚的笑,要知道财神爷一向喜欢故作高深,哪怕笑也是冷笑。
像现在这般微笑的时候,一双眼睛里像是长着星星一般,散发着暖暖的光亮,简直要把她俘获了一般。
她立刻低头错开视线,只觉得顾瑾言不愧是成年男人,之前在北平肯定也是纵情风月的高手,她只不过看见他笑而已,就觉得自己的脸颊烧得很。
顾瑾言正想着小姑娘冲他笑的时候,笑容比这地瓜还甜,结果她就半低着头错开视线了。
不过他的眼神倒是挪不开了,小姑娘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地瓜时,留下一个小小的牙印,外加那粉粉的嘴唇,都让他觉得阮绵绵手里的地瓜,肯定是比他的要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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