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还没说完,阮绵绵一个眼神扫过来,她当场就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奴婢该死。”春杏极其利索地给了自己两巴掌。
前后见过两次面,顾财神爷好像的确把六小姐当猫逗了,还是个只会嘴上喵喵喵乱叫的小奶猫。
“小姐您别生气,你跟老爷不一样,您觉得没有沾沾自喜——”
这回连踏雪都忍不住了,低声呵斥道:“你还是闭嘴吧,吃你的白菜包子去!”
阮绵绵气闷,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往日俩讨喜的丫头,今天都发挥失常,每一句话都让她怀疑人生。
“那四姐姐送的东西呢?”她岔开话题。
这回是踏雪答的:“回小姐的话,那幅木刻年画和茶叶被老爷一同退给了四小姐,说是贵客不要。四小姐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敢问为何这茶叶也被退回来,这会子听说躲在屋子里哭呢。”
阮绵绵轻笑,这个家里是没有秘密的,四小姐若是单独送礼被退回来也便罢了,偏偏她耍小聪明挑着好几人在场的时候去,结果送了礼,非但客人不要,连阮富这个亲爹都不给面子,这分明就是对她的警告。
当时在场三个人收到的礼物,贵重程度不在于礼物的价值,而是送礼人的用心程度,明显是外客顾瑾言得了头一份。
阮富心里要是没意见才叫怪事儿,所以当顾瑾言不要木刻年画之后,他也立刻把茶叶退回来了。
在阮家吃他的用他的,还没怎么着呢,只不过来了个财神爷,就把亲爹一脚踢开。
呵呵,这四闺女养大了也是白眼狼。
“要奴婢说,四小姐就是活该。家里几位懂事儿的小姐,哪一个不是聪明的。四小姐又是四姨太带大的,这里头的道理她懂得比谁都多。这回肯定是听说财神爷请了我们小姐去,怕给什么好东西,自己立刻凑上来,俗话说见者有份。却不知道财神爷不仅不搭理她,还打了她的脸。财神爷的见面礼岂是那么好拿的,人家有钱那也是送给顺眼的人,哪是什么东西凑上去都给的。”
春杏这丫头憋了好半天,终究还是没忍住,又嘀嘀咕咕地开口了。
“顺眼的人?”阮绵绵冷笑着看向她。
春杏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立刻改口道:“小姐,奴婢嘴快说错了,是有缘人。府上好几位小姐,财神爷可不就与您偶遇了,念着您上回送的礼物,这回是还礼呢,多懂礼数。”
阮绵绵的嘴角抽了抽,春杏明显是被财神爷的大手笔给收买了,要知道上回顾瑾言的随从让阮绵绵摔了个大马趴,没回提到财神爷,春杏可都是阴阳怪气的,如今只剩下满满的夸奖。
果然,这世上钱是王道。
*
四姨太她们回府之后,很是热闹了一番,四小姐又出了这种事儿,听说大姨太都被老爷责怪了。
“小姐,大姨太那边派人来请您,说是几位小姐都过去了,就等着您了。”踏雪进来通传了一声,眼神里闪烁着几分不安。
要知道大姨太和六小姐虽然没什么正面冲突,但是家里人都知道这二位不待见彼此。
她们二人以前就很疏远,后来在六小姐病倒之后,两人关系曾经缓和过一阵子,大姨太还送过小猫咪给她当玩伴儿,病中的阮绵绵很喜欢那猫,纯白无杂毛,眼睛长得像琉璃一样,给了她带去无数的希望和贴心。
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那猫不见了,六小姐和大姨太的关系直接降到了冰点,这其中究竟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连当时贴身伺候的踏雪都不太清楚。
这么多年,哪怕大姨太掌握着这个家,六小姐那里她也插不上手。
如今请六小姐过去,又是为何。
“告诉她,我不去。”阮绵绵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这个回答是意料之中的,六小姐这辈子都不可能主动去大姨太那里的,要她一个太太生的小姐,踏足大姨太那里,谁给大姨太的脸。
踏雪斟酌着地道:“那奴婢就时候您累了,现在躺着没法子过去。”
阮绵绵挥挥手,漫不经心地道:“随你吧,你要愿意这么说也成。”
踏雪默默地退下了,候在一旁的春杏不由得伸手摸了摸鼻子,要么说阮家人都误解六小姐了,她们小姐脾气其实一点儿都不好。
就比如现在,六小姐明确表明了,她没有任何理由就是不去大姨太那里,不过踏雪要是想给大姨太脸面不闹的那么僵,她也没什么意见。
传话的丫头很快又回来了,这次踏雪直接把她带到了阮绵绵的面前。
“六小姐,大姨太说了,这是老爷的意思。还请您受累起床换件衣裳过来。”
屋子里一片寂静,没人说话,六小姐埋头认真地研究着桌上的小玩意儿,像是没听见一般,丝毫不搭理她。
那丫头心里发怵,她从进这屋子开始,脸上的表情就是惊愕满满。
任谁对着一桌子金光闪闪的十二生肖,那都招架不住,光看那么大的个头就知道这些玩意儿绝对贵重至极,她早听说财神爷送了六小姐一件见面礼,大家都传说贵重的很,但是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没想到她今日来传个话,就有幸见到了,这么大的手笔,她都怀疑财神爷是来下聘礼的!
阮绵绵发现财神爷真是个心机婊,送个礼还要嘲笑她一番,那只羊的底座翻过来有四个小字:白菜包子。
气得她又想砸东西,偏生这玩意儿那双翠玉做的羊眼,脆的很,要是不小心摔碎了,她爹知道了肯定抽她个败家玩意儿。
“六小姐……”传话的小丫头回过神,才察觉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顿时心头一急,又把话说了一遍。
“我爹在府里?”阮绵绵没答她的话,反而对着春杏问了一句。
“老爷在的,就在前院——”她停顿了一下,才吐出两个字:“钓鱼。”
阮绵绵眉头一挑,阮富可是个大俗人,他才没那闲心思做这种事儿,有时间都去想着赚钱了。
“走吧。”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觉得挺适合见人的,伸手理了理就站起身。
传话的丫头见她肯走,立刻松了一口气,兴高采烈地跟上了。
不过六小姐的方向却是直奔前院,根本没有去大姨太那里的意思。
“六小姐,是去大姨太那里,您——”
“不是说是爹的意思吗?怎么又去大姨太那里?有什么话我直接问爹好了,你去跟大姨太说一声,不用她当传声筒了,免得大姨太说一堆车轱辘话,歪曲了意思,到时候弄出误会来,大姨太又不肯认,我只有当了那冤大头。”阮绵绵冷笑了两声,不软不硬地刺了一句,当下那个丫头面色惨白。
她在阮家当差有几年了,从不曾听谁如此直白地责怪过大姨太,六小姐是头一个,而且六小姐根本就不怕大姨太报复,态度是那么漫不经心,甚至还有一种放马过来的状态。
春杏见这丫头听了话就楞在当场,不由得问了一句:“小姐,这丫头莫不是个傻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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