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是不是学习上碰到困难了?”
阮棠摇摇头,“乔阿姨, 我来找您,是为了谈谈阿迟的事。”
乔南的脸色有点不自然,“阿迟怎么了?”
阮棠毫不怯场的直视着对面的人,“阿迟已经是高中生了, 他还有两年就是成年人了。”
“是吗?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乔南不咸不淡的接了一句。
在她看来,阮棠比她儿子还要小两岁,是她的晚辈, 自然不可能平等交流。
然而阮棠并不这么觉得。
她母亲是自由浪漫的法国人,父亲思想也很开明,从小教给她的就是平等和独立,她和江迟在一起的时候是黏人的小奶包,可是,离开了江迟,她露出的就是截然不同的另一面。
“乔阿姨,我下面说的话,希望你可以听进去。如果不是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不该出现在你面前。”她喝了一口果汁,说话的声音不急不缓,“我和江迟一起长大,十一年的交情,我和你一样,比谁都更希望他过得好。”
“所以,我希望您可以暂时的把我放到和您一样平等的立场上来交流,可以吗?”
当两个人拥有一个共同的目的,自然而然就会拉近彼此的距离,只要乔南的理智在线,就绝对不会拒绝她。
果然,乔南的眼神微微一变,带了些审视来看她,“你想说什么?”
“他很难过,”阮棠低头搅动着杯子里的透明液体,声线柔软低哑,“从十三岁到现在,或许还有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很难过。”
“阿姨,我对以前发生过的事一无所知,所以我也没有任何资格和立场去指责谁,我只是很心疼阿迟,他是唯一无辜的人,可他也是受伤最深的人。”
“我爸爸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什么也不用怕,他们爱我,保护我,永远都是我的后盾。”
“可是,阿迟哥哥的后盾,已经没有了。”
“从三年前,就已经没有了。”
乔南的手一抖,杯子里的饮料洒到了桌子上。
“阿姨,你不该逃避的,”阮棠叹了一口气,“每个人都有苦衷,可是一家人之间有什么不能说呢?阿迟不是小孩子,他只是想要一个解释,他会理解你的。”
乔南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杯子。
阮棠的声音像是蒙了一层水雾,温柔又沙哑,“三年前那一天,他离开我家,我一直没有等到他的短信。后来我去找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一个人坐在地上,不吃不喝不休不眠的坐了三天三夜,一动不动。”
“屋子里很黑,地上一片狼藉,你们都不在家,或许你觉得这没有什么大不了,是他不懂事,不知道谅解父母。”
“可是,乔阿姨,如果你们所谓的懂事是指基于恐惧、不安、慌乱和无助之下的安静和讨好,那我宁愿看到的是一个不懂事的阿迟。”
“他永远不懂事也没关系,反正他有我。”
“可是,他也只有我了!”
说到最后一句,阮棠的神情已经接近于控诉,她深吸一口气,没让自己的情绪失控。
“如果不是为了江迟,我今天不会站在这里,你们或许会觉得现在的江迟不懂事,无理取闹,不认真学习,还希望惹是生非,可他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
“他成绩比我好,勇敢,讲义气,他现在所有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得到父母更多的关注和疼爱,这些被你们定义为不该存在的叛逆,都是因为你们的无所谓和不作为。”
“乔阿姨,我曾经觉得您是一个好母亲,希望如今的您依然是一位令人尊敬的母亲。”
说完,阮棠站起身,微微鞠了一躬,买单离开,只留下脸色苍白的乔南一个人坐了很久。
坐在吧台另一侧竖着耳朵的江迟已经把吸管咬得稀烂。
时逑喝着据说能美白的柠檬水,小声开口,“老大,咱们这算是偷听吗?”
江迟沉默了半晌,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听呢,这叫隔岸观火。”
他这句话说得理不直气也壮,时逑没说什么,乖乖低头喝水。
江迟的心里却没有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他看到了绵绵的另外一面,那个永远乖巧可人跟在他身后的小泪包,现在已经会站在他前面,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替他遮风挡雨。
她像是变了一个人,她为了他,变得勇敢、坚定,浑身的光彩几乎让他不敢直视。
这是他的绵绵,这是他的小奶包。
江迟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此刻全是得意和喜悦,美滋滋的翘着脚,冲着身边的几人得瑟,“羡慕吧?可爱吧?”
再羡慕也是他的,他一个人的,哼!
同一天,阮棠去了江河的公司,没有人知道她和江总说了什么,只是当天晚上,回到家的江迟看到的就是并肩坐在沙发上的父母,准备和他谈一谈。
“阿迟……”乔南说了两个字就说不下去了,瞬间红了眼圈,“对不起,妈妈不知道。”
江迟在他们面前表现出的一直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形象,所以他们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会觉得自己被抛弃、被背叛,他们也不知道,他会因此难过了好几年。
他们还以为,他只是到了青春期,故意和家长唱反调,却从来没有想过,他只是想要引起父母的注意。
“江迟,我们这些年工作很忙,所以有时候会想当然的忽略你的感受,这一点,我和你母亲都很抱歉,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爱你,或是不在乎你的感受。”江河沉吟着开口,“我们都是第一次做父母,没有什么经验,如果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希望你可以原谅。”
江迟放下书包,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坐到了江河对面。
“那,我现在,可以知道真相了吗?”
“当然,”乔南握住了他的肩膀,“对不起,妈妈那时候情绪不太稳定,不是故意想要隐瞒你。”
她深吸一口气,将当年的事缓缓道来。
她当年嫁给江河的时候,就已经怀了身孕。
江迟的亲生父亲欺骗了她,她年少无知,连避孕都不懂,直到怀了孕才知道那个男人已经有了妻子。她做不出破坏别人家庭的事,却也不愿意打掉自己的亲生骨肉,所以背井离乡,离开了那座让人伤心的城市,就是那个时候,江河向她求了婚。
乔南和江河是高中同学,知道了她的难处,自告奋勇表示自己愿意照顾她。
在九十年代初期,就算是相对开放的省城也不可能容下一个未婚先孕的姑娘,光是舆论就能让她身败名裂,孩子也会跟着她受尽屈辱,她只能答应了江河,努力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
当然,两人只是名义婚姻,如果他有了喜欢的人,她也会带着孩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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