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陈声在半路上醒来,侧头想跟凌书成说句话,目光却落在了路知意身上。
什么时候换人了?
他难得失神片刻。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淡淡地说:“难为师妹还记得我,和武成宇聊得风生水起,我以为你早就忘了我的存在。”
路知意想笑,忍住了,故作镇定地说:“哦,跟你没什么关系。是凌书成说他晕车,我才跟他换了位置。”
“……”
陈声眯眼看着她,脸臭得没法说。
这次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车上暖和,她上来时就把外套脱了,搭在身上。此刻,那件外套派上了用场,成了最佳掩护,掩护她从外套下面慢慢将手伸过去,点了点陈声的手心。
下一刻,被一把捉住。
谁也没说话。
路知意扭头看窗外,陈声继续闭眼打盹,整车人都借着这六个多小时补眠。
国道盘旋在群山之中,一路翻山越岭。窗外的牦牛化作绿草的点缀,一轮红日挂在山头,大巴车穿破云雾,乘着日光,一路远去。
没人知道他们的秘密。
大衣之下,他将她藏在手心里,摸了摸那有些粗糙、存在感极强的薄茧。她微微一缩,却被他不容置疑地牢牢握住。
谁也没说话,但她分明听见了什么。
他在告诉她:别躲。
高原一行,陈声原以为收获颇丰,一桩大事落下心头,哪知道返校后,新的麻烦来了。他想着两人好歹也是亲过一场的关系了,每天一起吃顿饭应该是很正常的事,可路知意一口否了他的提议。
“不是说好先不公开吗?每天一起吃饭,不就直接露馅了?”
陈声看着她的消息,怨念深重。
“说的就好像你以前没跟我一起吃过饭似的。”
路知意反应过来:“也对。”
下一句,理直气壮:“我这不是做贼心虚吗?”
陈声:“所以现在我们俩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反而比以前距离更远,连顿饭都不能一起吃了,是这个意思吧?”
……听起来,好像是有点惨。
路知意原本在做航空理论的题,这回搁下笔,在书桌前好好考虑了一下,说:“一起吃饭也行,但不好太频繁,免得被人看出点什么。”
“所以?”
“所以,要不这样,反正平常我们也有课,还是照以前一样,该怎么吃饭就怎么吃饭,你和凌书成他们去,我和苏洋一起。周末我们再一起吃饭,怎么样?周末大家都离校了,也没多少人会注意我们。”
她觉得自己很机智。
哪知道——
“不怎么样。”
陈声黑着脸把手机一把扔桌上。
没名没分就算了,还被人当做一周一次的任务来完成,他陈声什么时候这么讨人嫌了?众人眼里的香饽饽,搁她这就成丢人现眼带不出手的臭豆腐了。
可这气也就气了两秒,两秒后,他又臭着脸把扔远的手机捡了回来。相比起一顿饭也不能一起吃,他最后还是妥协了,毕竟能吃一顿是一顿……
自尊心受损的陈声,默默安慰自己,他这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不碍事。
想当年,老爷子还拿钢筋比喻过他,说他从小被惯坏了,死不服输,决不妥协,这要搁革命年代,肯定是江姐、黄继光这号人物。
哎,为了路知意,他可真是成长了。
陈声一面伤春悲秋,一面沾沾自喜。
全寝室就张裕之没去高原带队,正听凌书成和韩宏在一边绘声绘色聊着所见所闻,回头一看陈声,就发现他变化莫测的面部表情。
张裕之拍拍凌书成,下巴朝陈声一努,“哎哎,那边怎么回事啊?”
凌书成:“你看着像怎么回事?”
“像春天来了。”
“兄弟好眼力!”凌书成抱拳,“佩服佩服。”
“卧槽,真是去高原一趟就动了凡心?”张裕之啧啧称奇,“他不是一向看破红尘、断情绝欲了吗?是谁啊?对象是谁?我看看到底有多美,居然融化了我们的万年冰山。”
韩宏也早就看出蹊跷来了,虽说没和陈声、凌书成一个队,但光是一来一回的大巴车上,这三人频频换座位,他就是再迟钝也能悟出点什么了。
遂嘿嘿一笑,“倒不是美得有多惊艳,比较特立独行吧。”
凌书成笑了,“你这么说,我们声哥可要不高兴了,情人眼里出西施,我们小红在他眼里必须美得惊天地泣鬼神啊!”
陈声终于眯着眼回头了,“你们小红?”
凌书成立马改口:“不不不,你们小红,你们小红。”
全寝室笑成一团。
这事也没什么好瞒,陈声没打算瞒着,他做事一向随性,根本不理会别人的看法。
可难就难在,他答应过路知意。
叹口气,他还是开了这个口:“这事你们知道就成,别说出去。”
张裕之奇了,“为什么?”
还是凌书成比较机智,一口猜中,“小红不让?”
陈声的脸垮了那么一点,三人就立马会意了,果然是小红不让!
凌书成又开始一脸开心地故作悲伤,“哎,兄弟,这事儿也挺伤感。没想到你这香饽饽也有今天,明明女人缘是咱们几个里头最旺的,今天居然沦落到被人当成地下情人的地步……”
陈声淡淡地说:“地下就地下,至少我有。”
瞥一眼凌书成,“你连地下情人都没得当,还是同情同情自己吧。”
凌书成:“……”
张裕之:“……”
韩宏:“……”
宛若会心一击。无形狗粮,最为致命。
第四十七章
陈声这地下情人一说出口, 不仅是凌书成, 连韩宏和张裕之也愤怒了。
说谁连地下情人都没得当呢?
这不全学院的女生加起来都没超过两只手吗?叫他们上哪儿去找地下情人呢!要不是因为女生少, 中飞院也不会被人戏称为“蓉城男子技术学校”了。而他们飞行技术学院, 是男子技术学校中首屈一指的男子部门。
一整个寝室, 除陈声外,另外三人难得站在同一阵线,奋起而攻之, 拿他和路知意的事情大做文章。
陈声很淡定:“你们尽管说, 我无所谓。毕竟匹夫无罪, 怀璧其罪。”
韩宏更加愤怒了,“秀文言文比秀女朋友更过分, 欺负谁语文不好呢?”
凌书成好心替他翻译:“这话的意思就是, 一个人本来没有罪, 却因为拥有宝玉而获罪。”
张裕之:“也就他把小红当块宝玉,咱们又不稀罕。”
话题渐渐就扯远了。
四人揶揄归揶揄, 室友情还是很不错的,陈声如今初食人间烟火,其余三人也替他高兴。只是这么一来, 韩宏很快想起集训途中,他带的那队聊天时也曾提起过路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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