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吟_弱水千流【完结+番外】(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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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念初脸色微变。她想起来了。

  厉腾说,她在背后说他闷……几天前的下午,她闲着无聊,和那个叫托里的少年说过不少话来着。他都听见了?

  “……”她心一紧,视线无意识落在那束稻花上,电光火石间,脑子里窜出个荒诞的猜测。

  *

  第二天的中午,阮念初再次见到了托里。少年给她送来了饭菜。

  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她仍心有余悸,思索着,还是忍不住问少年,“Where did you go yesterday?”

  托里伸了个懒腰,回忆半天,挤出几个蹩脚的单词:“I……went out……”

  阮念初点头。托里毫不知情,看来,昨天的事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她这才略微放心,笑笑,拿起筷子吃饭。

  被厉腾断了一根手指的男人,叫纳塔,是图瓦集团的重要精英成员。他气愤难当,咽不下这口气,一状告到了图瓦那儿,请阿公给主持公道。所以晚上的时候,图瓦把厉腾和纳塔一块儿给叫了过去。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意料。

  与厉腾的争执中,纳塔失手,打碎了图瓦最喜欢的一尊观音像。图瓦把他杀了,尸体裹都没裹,直接便扔进了湄公河里。凌晨时分,阮念初听见有人在拍阿新婆婆的门,动作粗鲁,梆梆作响。惊起一阵狗叫声。

  “阿新!阿新!”喊门的男人嗓音粗犷,用高棉语说:“阿公屋里满地的血,你快去打扫打扫。”

  “知道了。”

  几分钟后,年迈的老人佝偻着身板儿出来了,手里拎着扫帚和拖把,脸色冷漠。

  阮念初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背心一阵透骨的凉。

  图瓦处。

  阿新婆婆弓着腰,拖着地上的血迹,很快便出去了。图瓦微阖着眼,坐在椅子上盘弄一串蜜蜡珠,偶尔发出哒哒轻响。

  须臾,图瓦道:“七天之后,BOSS要和西班牙人谈一笔大买卖,安全起见,BOSS把见面的地方定在咱们这儿。Lee,通知兄弟们准备准备。”

  厉腾点了下头,“是。”

  “纳塔跟了我八年,他一死,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图瓦故作惋惜,“纳塔手底下的人怎么处置,你看着办吧。那群混小子,虽然不成器,但应该还是能帮到你一些。”

  厉腾垂着眸,面无表情:“谢谢阿公。”

  图瓦睁开眼,拎着佛珠慢悠悠地走到他身边,笑起来,“七天之后见BOSS,我一定跟他好好引荐你。这年头,像你这么得力的年轻人不多,到时候如果能被BOSS看中,小子,前途不可限量。”

  “阿公说笑了。”厉腾道,“如果没有阿公,就没有我。”

  阿公心情大好,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知恩图报,我最欣赏你这点。好好干,你和我情同父子,阿公绝不会亏待你的。”

  厉腾弯起唇角,微垂的眼中,眸色却更寒。

  *

  这之后,丛林下了两天的瓢泼大雨。

  阮念初没再见过厉腾。这已是她被绑架的第十四天,令人绝望的是,她仍旧想不到如何才能脱身。

  她也没有再收到过新的稻花。花瓶里的那几束,已经全部枯死。

  一切似乎都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僵局。

  这天,生活照旧离奇而寻常,中午时,托里给她送来了午饭,下午时,她搬着板凳坐到阿新婆婆的房门口,看她缝衣裳,就这样,太阳又一次从西方的山头落下去。

  阮念初吃过晚饭后等了会儿,估摸厉腾今晚应该也不会回来,便动身洗漱,锁好房门睡下了。

  将她惊醒的是一阵敲门声。咚咚,咚咚,缓而规律。

  “……”阮念初皱眉,浑身的寒毛霎时便站了起来。她警惕而防备,沉声:“who is outside?”

  门板后面传来一道沉沉的嗓音,很熟悉,透着浓烈疲乏,“我。”

  是厉腾。阮念初眸光微闪,下了床,过去打开门锁。

  开门一看,外面果然站着一个人影,周围漆黑,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副高高大大的轮廓。她并未多想,微垂头,侧过身让他进来。

  厉腾动了动,不料,身体忽然往前倾倒。阮念初一慌,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扶,他手臂无意识横过她双肩,紧接着,半数重量都朝她压下来。

  “……喂,你怎么了?”阮念初愕然,整个人被笼在他的阴影里,脚下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头顶的呼吸沉重浑浊,并且滚烫。她察觉到什么,探手摸到他腰腹,湿热腥腻一片。

  全是血。

  第7章

  阮念初心头一沉,双手不可抑制地颤抖,声音破碎沙哑,“……厉腾?”

  “别说话。”

  黑暗中,她听见头顶上方传来道嗓音,低低的,沙哑至极,“阮念初,扶我进去。”

  阮念初抿唇,咬咬牙,用尽全力把他手臂架起来。厉腾个头将近一米九,身上都是紧实的疙瘩肉,人高马大。她体格纤柔,细胳膊细腿弱不禁风,不得不用上全身力气才能勉强支撑。

  门口到床,几步的距离,阮念初架着厉腾走了近两分钟。

  一沾到床沿,那人瞬间重重栽倒。沉重身躯摔在门板床上,发出一阵闷响,阮念初被肩上的手臂一勾,低呼了声,竟也跟着跌下去。

  滚烫呼吸拂过额前,强烈的男性气息混合血腥味扑面而来,她怔了下,心尖一颤,手忙脚乱地起身退开。

  “去关门。”厉腾阖着眼,胸膛起伏急剧。

  阮念初做了个深呼吸,点点头,转身关上了房门。又走到桌前,点燃煤油灯,借着昏暗的一点火光,她看见床上的男人眉皱成川,脸色苍白,满头满脸的汗,黑色T恤像能拧出水,黏在身上,腹部的布料破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被血染成很深的褐色。

  伤口血肉模糊,狰狞得可怖。

  手指在发抖,她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竭力镇定,“你受伤了。”说完,才像忽然回过神似的,抹了把脸,转身往门口走,“我去找人来帮忙。”

  “你站住。”厉腾滚了下喉,沉着脸,强忍剧痛道,“哪儿都不许去。”

  闻言,阮念初僵在原地,转过身,微蹙眉道,“你伤得很重,医院不能去,至少也得找个医生来吧。”

  “这地方有人像医生?”

  “……”

  “回来。”厉腾的声音依然很稳,但气息明显紊乱,咬牙根儿,“柜子里有药和纱布,拿给我。”

  这屋子简陋,放眼看去就只有一个柜子,摆在墙边,要多醒目有多醒目。阮念初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打开柜盖。里头空空荡荡,只有两个深褐色的玻璃药瓶,纱布,剪刀,镊子,匕首,和一盏盖着灯帽的酒精灯。

  阮念初拿出纱布,剪刀和药,“其他的需要么?”

  背后冷淡,“那些都是挖子弹的。用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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