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三个月,她仍旧安静的不说话,唯一有改变的地方就是她真的很喜欢不同的景色,每当易禾煦带她去新的一个地方,她的眼睛都不由自主的去瞥向漂亮的东西,经常盯着她喜欢的景色就一动不动。
“宝贝,今天要听什么?”落地窗边散落着很多的书,这是最近易禾煦和温时宁交流的方式,他是偶然间发现的,屋子里有个老旧的收音机,有一次他捣鼓了下,里面有个讲故事的电台,温时宁就搬着她的小板凳坐在那里很安静的听着。
心理医生说,可能是她小时候有过这种别人给她讲故事的经历,PTSD的人会极力避免痛苦的回忆,用美好的事情去替代,只要能让她心情放松都是好的。
于是易禾煦每天都会给她念东西,有时是小说,有时是童话,有时是诗歌。
他随意地找了找,手指一顿,拿了一本泰戈尔的《吉檀迦利》。
易禾煦苦涩的笑了笑,泰戈尔这本诗集是献给神的祭品,如果真的有神——
向来无神论的他,愿意信仰,只求完成一个心愿。
他翻开诗集,轻声说道:“宝贝,今天要念的是泰戈尔的诗,叫《忍耐》。”
温时宁听到声音,眼珠子动了动,视线从极光上移开,缓缓转头去看他。
而他的嗓音低沉,充满磁性,带着对眼前女孩所有的温柔和宠溺——
“如果你不说话,
我将用你的沉默填满心房,并忍受它。
我将静静地等候,
像黑夜中彻夜不眠的星星,
忍耐的低首。
黎明一定会到来,
黑暗终将逝去,
你的声音将注入金泉,
划破天空。
那时你的语言,
将在我的每一个鸟巢中生翼发声,
你悦耳的曲子。
将怒放在我的丛林繁花中。”
话语刚落,易禾煦垂首看了眼腕表,将书放在一旁,一手撑地,微微侧过身,缓缓靠近,而女孩慢慢地眨了下眼,没有躲开,任由他凑到身前——
挂在木屋里的古老壁钟响起庄重的铛铛声音,一下又一下。
易禾煦掏出口袋里的戒指,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左手,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低头亲了亲,女孩仍旧安静地看着他所有的动作,却没有回应,而他早已习惯。
无论她是什么样子,她终究属于他。
易禾煦望进她黑亮剔透的眼睛里,侧着头,吻上她的嘴角,虔诚又珍视。
“新年快乐,我的小公主。”
……
次年6月,一组发布在个人博客的照片红遍了国外的网站,等传回国内时,被相熟的人看见,例如江胜启,例如穆木,例如陆丰奕,全部人都不由自主的去拨打易禾煦的电话。
对的,照片的主人公是易禾煦和温时宁。
摄影师是一个喜好照相的旅客,那组照片是在保加利亚的卡赞勒克市拍摄的,这个地方俗称是玫瑰谷,一个种植玫瑰花最多的地区,他因每年六月的玫瑰节慕名而来,旅游的几天里,撞见了两个神奇的东方面孔。
说来也巧,这个旅客大叔每天起早去拍摄照片,都能撞见一个漂亮的东方女孩搬着一张小板凳就坐在玫瑰花的前面,一动不动的看着,而她身后不远处的东方男人就摆着画架,正在画画,因好奇靠近去看的大叔,发现他就是在画那个看花的女孩。
一天不稀奇,但连续几天他都撞见后,大叔征求他们的同意,为他们拍摄了照片,并且上传至博客,配上了三个英文单词:The best love。
说起来会爆红有两个原因,一是两个主人公长得实在好看,又配合着花海这样的景色,着实让人惊叹;二是大叔上传的照片里,三张看似相同的照片,都是东方男人正在为女孩画画,但有心的人就会发现,每天画里的女孩都会有一点点的变化,这样令人赞叹的画技让不少人开始挖掘他的身份,越挖越神秘,而人们总是对未知的东西感兴趣。
无论外面闹成什么样,正身处玫瑰谷的两个人都一无所知。
又是一天过去,卡赞勒克市的傍晚到来,夕阳缓缓照射在这片漂亮的玫瑰田上,灿烂的金色,鲜艳欲滴的玫瑰,一切美好的像幅画。
易禾煦画完最后一点,放下手中的画笔,仔细瞧了瞧,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温时宁的侧脸中,她的嘴角是上扬的。
也许这么久过去,他太希望她笑了。
“宝贝,”易禾煦站起来活动了下身子,朝坐在那里不动的女孩叫道:“我们该回去吃饭了。”
温时宁站起身,自觉地搬起小板凳,然后走到他的身边。
她的状态好了很多,至少能听懂易禾煦的话了,叫她做什么,她都可以反应过来。
易禾煦收拾了下,背上画架,朝她伸出手。
温时宁慢慢的,将攥成拳的小手放在他的掌心里,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他很耐心地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然后顺着她的指缝,手指插进去,十指交扣。
他牵着她在田野小道上行走,温和地说道:“你还记得松尼尔夫人吗?就前天给你送玫瑰花饼的那个人,她说看你喜欢吃,又新做了些,我们现在过去拿。”
女孩自然不会回答,只是很乖巧地跟着他。
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到达一座精致的小屋,易禾煦带着温时宁走进院子,棕发碧眼的一位中年女性刚好出来,她的身材微胖,但面容显得很和蔼。
“你们来啦,今天又去看花了?”松尼尔夫人的英语有些生涩,不过能表达出准确的意思。
“是的,今天带她换了一片田野看。”易禾煦微微笑道。
两人寒暄了几句,松尼尔夫人拍了下额头,笑道:“瞧我这记性,刚做好的饼在厨房,我现在去拿给你们。”
本就是别人好心做的,易禾煦也不好麻烦别人帮他包装,于是他微微弯腰,手抵在膝盖上,认真地向温时宁说道:“我得进屋子帮松尼尔夫人拿下你喜欢吃的花饼,你在这里等下我,好吗?”
温时宁歪头安静了会儿,才点了点头。
易禾煦弯唇一笑,揉了揉她的头发,站起身,随着松尼尔夫人进了屋里。
“她好像开心了些,”松尼尔夫人将袋子递给他,然后把刚烤好的饼干放进去:“之前你和她说话,她很少回应你。”
“嗯。”易禾煦低低应了一声,眉眼都温柔下来。
装好饼干后,松尼尔夫人还给了他一瓶自己酿的果子酒。
易禾煦笑着出门,等看见院子里空无一人时,瞳孔猛地一缩。
“阿宁?”他跑到院子里找了找,整个人慌张到不行。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易禾煦跑到外面,缓步行走的人群里没有那个女孩的身影,巨大的惶恐慢慢席上心头,他的手脚禁不住的开始麻痹——
“温时宁!温时宁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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