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可能吧。”他淡淡重复着。
一分钱一分货。八十块一天的旅店有空调,但陈旧得不行,一用就轰鸣不已,不用吧刚睡着我就热醒。辗转反复间,一晚上睡得并不踏实,倒是半梦半醒间,我又做梦了。梦到又是在那条熟悉的林荫路上,天高云阔,鸟语花香。我走着走着,忽然意识到这好像某个大学校园的场景,还有什么呼之欲出,而每次到这里我就被热醒了,好像看一部电影,一过开头就断电,还反复好几次,让人十分不爽。
第二天我便收拾了东西回所里复命,但是我没有跟周仁讲碰到阿肯事情,后来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非常明智的。周仁听到了我的汇报之后,沉默不语,喜怒难辨。我估计他心里一万句台词在骂娘,但是这也是没用办法的事情,要怪也只能怪时运不济。半天,他皮笑肉不笑地挤出来一句:“也好,也不要声张,让其他设计院做无用功去。”
我又恢复了我的前台加行政工作,因为右脚受了伤,暂时我也没有跑善阳这个项目了。坦白来讲,善阳这个项目成功不成功,和我一点利益关系都没有,我没指望着最后发奖金的时候周仁会算我一点辛苦费。但是出于一个建筑师的角度,噢不,一个有建筑师情怀的前台的角度,我还是有一点好奇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哎……
☆、第 9 章
周末到张聪的书店坐坐,跟他讲了我后来发现了盗洞。他也觉得周仁的做法让人无语,好在事情还是解决了。闲聊之余,他还跟我说了另外一件事。
“你说签售会那天的那个怪人又来过?”我惊诧,我都快忘了这事儿了。
“是啊。就前两天。那天早上刚开门不久,大概九点多吧,也就他一个顾客。我看他一直在言情小说这边,我有点好奇,就过去问问需不需要什么帮助。他就问我是否还有你的那本书,恰好我的书店刚刚卖完。”
“这能说明什么呀?”我失笑。
“别看我只见过他一面,”张聪自信满满,“我以前是做保安工作的,没别的长处,就能过目不忘,何况他还是戴着同一个口罩,想让人忘记都难。”
“还是戴着口罩?”
“是,可能是身体不好吧,”张聪道,“他时不时会咳嗽两声。”
“噢,那然后呢?”
“然后他就叫了一杯咖啡,坐在窗边,呆了一上午,快到中午的时候,有辆车来接他走的。”张聪朝着窗户边的那个卡座示意。
我愣愣地顺势望去,普通的位子,隔着大玻璃窗,窗外是大马路,一切都很普通。
那天,他就是坐在这个位子,以这样的角度,看向窗外。
他在看什么呢?
他又是谁?
“肯定是我们小宁的爱慕者。”阿彩端着一串刚刚洗好的葡萄坐到我身边——刘韵彩是张聪的老婆,“或者是你的超级粉丝。”
我掐了一颗放进嘴里,笑道,“哪里有粉丝当场砸爱豆场子的?”
“现在人说不好,”阿彩撇撇嘴,煞有介事地跟我科普,“越是和你作对,越是想引起你的注意。现在不是很流行吗?”说着,阿彩就用食指指着张聪,一本正经地给我来了个现场示范:“好的,你吃葡萄居然吐葡萄皮,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说得你好像不吐皮似的。”张聪不屑反驳。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俩都别逗,真不把单身狗当人啊?”
一听到我说这个,阿彩眼睛顿时一亮,而这一亮的瞬间,我就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了。
“小宁,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怎么样?”她朝我眨眨眼睛。
“……就聊了个天……没下文了。”我一说就头疼。
“什么叫没下文了啊?我觉得他条件挺好的啊,比你大三岁,留过洋,人也很靠谱,一家都是公务员。家里在市里有车也有房,就差个媳妇。就当是多认识个朋友,也不至于没有下文吧?”阿彩眼睛滴溜溜直转。
“……就是聊了聊,没啥感觉。”
“小宁啊,你不是还想着……”
“哎哟,你干嘛那么着急。”张聪插话进来,替我解围,“我们慢慢来,该来的总会来的。无非是好事多磨,急什么。对了小程,这个月你是不是该去复查了?”
“哦,是的。安排在下个星期的。”
聪说的复查是我车祸后,每半年要去医院做一次例行检查。我比较懒,进了事务所之后,事务所每年会安排员工进行一次体检,所以我也就一次打包解决了。除了例行的检查,我自己还加了一个脑部的CT,主治医生陈医生已是熟识。
“这次检查从结果上来看,已经没有大的问题了。”他指了指片子上的右下角,“怎么样,平日感觉如何?还会恶心、头痛吗?”
“没有什么感觉。”我回答道,“除了坐长途车还是会晕车。短途的还行。”
“不可能一点后遗症都没有的。晕车这个很正常。很多正常人也晕车的。”他笑着帮我把片子装进袋子里,又看了我的视力检查单,“视力也还不错。”
“那记忆呢?有没有好转?”他抬起头来问我。
我就怕他问这个,只能瘪瘪嘴,轻轻摇头。
“就没有零星的一点点记起来?”他还是很轻松地安慰我,好像开玩笑一样,“说不定漏掉了好多好吃的。”
我挤出一点笑。
“别这样,”他拍拍我的肩,“你的片子里,大脑已经没有淤血了,从医学角度上来讲,受到压迫的那一块脑组织已经没有了压迫,给它一点时间慢慢复原。你还年轻,不要有包袱,相信自己很快就会想起以前的。”
“陈医生,很快,到底是要多久?”我不死心地问。
“这个得因人而异。”陈医生推了推眼镜,“我从业近三十年,也接触过不少案例。快的人一两年,慢的人,也有一生都没有恢复的。”他笑着顿了顿,“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忘掉的,说不定就是不好的。更好的,在前面等着呢。你说是不是?”
他慈祥的笑着,如同一位睿智的老者。
坐在长廊上等验血报告的时候,我还想着陈医生的话。
忘掉的,万一也是美好的呢?
是的,你看到这里一定明白了,我在车祸之后,失忆了。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身在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合众国。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我的舅舅。第二眼,我看到了他手臂上别着的一个“孝”字。
瞬间,铺天盖地的悲伤涌上心头。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父亲离开了我,到另外一个城市落地生根,组建了家庭,有了一个孩子,几乎和我断了往来。我从小跟着母亲和外婆在A市长大。大一下学期,我的母亲因病去世,只剩下我和外婆相依为命。但因求学在外,大多数时间外婆都在A市独居,远在美国的舅舅实在放心不下,多次提出将外婆接到身边,终于等到我赴英读研,外婆答应去了美国。而我这次之所以睁眼就身在美国,也就是因为外婆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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