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铲子一声不吭的低下头,这一天从上午醒到现在,他的一颗心一直上下起伏,忐忑不安。前几天他还过着白天上学,晚上作妖的生活,简直爽的飞起,突然被告知这些东西全没了。小跟班没了,学校没了,就连家也没了……从现在开始他就要在这么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继续以后的生活,没有伙伴,没有朋友,孤单的长大。
可现在这里的所有人对此不发一言,没有人和他有一样感受,就算有他们也不说,大人们总是这么口不对心,永远不说实话,没有人注意到他是一个孩子。
最先过来的是洛维,这人十分手欠的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无赖的冲他扬了扬下巴:“杵着干嘛呢?”
艾凡的一身委屈情绪被这“弹指神功”弹了个七零八落,下一秒化成暴躁。
他随手扔下铲子,抓起老头胳膊就咬,足足使出吃奶的劲,洛维原本就是个没脸没皮的,立马嚎的撕心裂肺恨不得令天地色变,他龇牙咧嘴一脸怪相的把艾凡拎起来,可到底也没拿他怎么样,一个巴掌死活没有落地,最后却拍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巴掌落地时艾凡突然不气了,这一刻他觉得老头是懂他的,这样一想他却无端生出一点窃喜——原来自己这么讨喜啊……
很快他就满血复活,捡起地上的铲子铲地上的杂草,他要追上哈尔这个二货,还有他的爹妈,这对恩爱夫妻已经把他们那一条道清到了门口……
等到进屋已经是两小时后的事情,天已经彻底黑了,他爸将车子开到门口新整出来的空地上,又把一家人零零散散的行李搬进屋里,洛维在墙上摸了摸,“啪”一声按下开关,这鬼屋竟然还没有断电?
整个屋子亮起来的时候艾凡开心极了,龇着一口白牙笑个不停,可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来了,觉得有些震惊——所以现在他变成一点灯火就能收买的小孩了?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沮丧,他认为自己性格里高傲的一面似乎被生活偷走,而自己变成了个普通人,他忍不住想着以后的生活,也许过不了多久,就算穿着一身旧衣服他也会觉得很满足,就算考试考不到满分也没关系,就算别人的给的情书从他面擦身而过也没关系,因为他已经失掉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优越感。
他心里无端生出一种模糊的感觉,隐隐觉得这样是不对的。可他的十岁脑瓜还没有发育成熟,完全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只能默默回到餐桌。
这个时候餐厅已经被勉强收拾出来,他们终于吃上了今天的第一顿饭,没有什么事情比舟车劳顿之后的一顿美味更温暖人心了,整个屋子里充斥着奶油蘑菇汤的味道,餐桌上他的父母笑容依旧,丝毫不在意桌上还有个未成年的孩子和一个快入土的老人,继“交杯汤”之后还来了个“交换口水”即兴节目,洛维看到后似乎想遮下他的眼睛,可这个手实在是伸的太随意了,结果却挡住了他的嘴,害得他一口汤全都贡献给了桌子。
艾凡难得没有发火,只是低头拿纸巾清理了狼藉的桌面,搞的洛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按照惯例这小鬼会暴跳如雷的。
他不知道的是餐桌礼仪在这家人眼里就是个笑话,拎起来甩两下可能还会用脚踩踩,而这对夫妻的人生信条就是两个字——痛快!艾凡和他们唯一的分歧大概就在这里了,一般情况下他永远都会安静的吃完自己的餐点,很有点绅士的意思。
这对夫妻秀完恩爱晚餐也吃的差不多了,他爸摸着肚皮轻松道:“今晚大家先好好休息,明天我们给这屋子来个变脸。”
只有洛维十分买账的跟着附和了一声,其他几人直接无视了他,这家庭地位一目了然,艾凡趁着他妈去厨房的当口追过去问道:“妈,我们遇到什么事了么?为什么非得搬家?”
她妈神色不变,打开手龙头,随手像摸狗那样撸了把他的头,抱着双臂看着洗碗池随口道:“你爸活腻了,想来这郊区体验人生,没办法,我们就来了,放心,死不了。”
这个谎话怕是没用一秒就诞生的,一点技术含量也没,他很想怼他妈一句:“什么时候您的生活层次变的这么高大上了?”可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其实原本他也不觉得他们会和自己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孩比大人敏感,环境变迁,他无疑想的最多,可这就是成长……
第6章 第六章 伊恩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们就碰上了麻烦,一楼除了大厅之外剩余两个房间都被杂物占领,破烂的老画报,被虫蛀了的旧家具,旧椅子,他妈只看了一眼就“哐”的一声甩上门黑着脸走了,而二楼只有三个房间,勉强收拾出来后所有人都精疲力竭。
最后艾凡和洛维在同一间屋子里面面相觑,他的好兄弟哈尔拒绝和任何人同屋,包括他,理由冠冕堂皇,没有任何毛病——他是一个成年人,不能在和一个小屁孩同屋。
说实话这是艾凡听到后只想跳起来打他,无奈现在就算跳起来也打不着,只好作罢,暗暗的把这笔帐记在心里,打算来日再报。
他早早的躺到床上,用两团纸将鼻子塞住,丝毫不想领会洛维身上臭鸡蛋的“余韵”,已经做好用嘴呼吸的打算,洛维什么时候上床的他也不知道,这一觉他睡的很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用鼻呼吸的,而那两团纸已经不翼而飞,他把床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他简直都要开始怀疑那两团纸是被自己吃了!
带着吃丨屎一样的心情他在一阵“咯吱”声中下楼,这破屋子的木质楼梯竟然是松的,简直可怕,他真的担心他会就此英年早逝。这还没完,到客厅的时候发现他爸拎了一大堆食物回来,更可怕的是他还带回了一堆书!
他的脸更黑了。
“过来,艾凡,”他爸带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冲他招了招手,“虽然现在不用上学,可书还是要看的,知道吗?你哥哥在你这个年纪学习可比你好多了!”
“哦……”艾凡冷漠的扫的那花花绿绿的书本一眼,随口补了一句,“毕竟充话费送的么……”
他爸冲他微妙的笑了笑,背着手得意的走了。
四周很安静,艾凡肚子里没装二两货就看不下去了,放下书走到门外,就看洛维正围着门口那颗大树看着,竟然还杵上拐了,左手还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刨出来的缺角放大镜,盯着树瞧着,嘴里絮叨说着什么,艾凡抱着双臂靠在门边也听不清,随口问他:“你在看什么?”
难不成这还是个宝贝?
他在树身上不停摸来摸去,艾凡总觉得这树怕是不到夏天就得脱层皮。
洛维围着树转来转去,喃喃的说道:“我总感觉它认得我……”
保持着看热闹的姿势,艾凡轻轻的瞥了这一人一树,觉得洛维大概是年纪大了脑袋有些问题,这树是不是还能管你叫爸爸?
他脑袋里确实有一幅画,可他无法为艾凡表达出来,这颗树,到了夏天正午,它繁茂的枝叶就会把整个房子给挡住,留下一地绿荫,这个时候若是再睡一个午觉的话就更好了,二楼这个房间最好,应该昨天休息的那间屋子,开着窗户,风呼呼的往里头吹,树叶摩擦的声音簌簌声像风铃,躺在床上用不了多久就会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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