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兵役没有机会让他们回家,基本上都待在狼国的土地上。蛇国人都知道狼国的环境恶劣,夏季很热,冬季酷寒,基础建设又十分落后,没有热水或没有暖气是家常便饭。
所以,年轻人要在那里染了病或牺牲了,也算是为国捐躯。
“这是真实的,毕竟有的军营确实没有热水,食物也非常糟糕,医疗水平也不怎么跟得上。蛇国人不如狼国人扛得住严寒,染上肺炎的人很多,得不到及时的救助再恶化,确实会让不少人丧命。”
但当然,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罢了,而伤亡人数中的另一部分,实际上则是在边牙战死的。
边牙已经被战火摧残得人人自危,多年的侵略让边牙人对狼蛇两国极度恐惧,所以一旦进入边牙,能不能回来就看自己的运气够不够好了。
毕竟很多时候身边路过一个女人,她都可能掀起裙子,拉响雷管。
而除此之外,派这些新兵过去还有第三点原因——那就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在蛇国军队内部形成自己的关系网。
何况,真正派进边牙的蛇国兵员并不多,而去了的基本上都回不来,那即便回来了想申诉,也形不成有效的组织或团队,身边都是服了兵役却从未去过边牙的退伍兵,自己孤立无援,抗议的声音传不出去,也就不会给蛇国内部带来混乱。
未谦在部队熬了两年之后,和蛇国的战友分离,打散重组,编入狼国的一支小队中。
他就是在这样的局势下,懵懵懂懂地进入了边牙。
第48章
未谦杀了很多人。
一开始他确实只会对那些看起来像武装分子的青壮年扣下扳机,但当他看着边牙的女人和孩子甚至老人都会掏出机枪或手雷时,他和同伴一样,改变了自己的行为模式。
无差别屠杀,这是在边牙的蛇狼兵员统一的认知。毕竟如果你不动手,对方也会动手。
边牙的语言和蛇狼两国不通,有时候根本不可能区分他们到底是士兵还是平民,加之,“平民也是恨我们的,他们恨得拿把菜刀都能扑上来拼命,你要犹豫一下,你就得死在那里。”
未谦很痛苦,但痛苦之后便是麻木,麻木后是冷漠,只祈祷着这段日子快些结束,把他们召回的命令能早一天下来。
未谦在召回令下来的前一周被俘虏了。
那天晚上他们都知道召回在即,自己尽可能躲避就好,大部分人都不想再多发几枚子弹干掉那些看似毫无战斗力的女人和孩子,所以蜷缩在营地的范围内,熬着时间。
但那场突袭还是降临了。
未谦所在的那座楼直接被炸毁,与他同一间房的三名狼国士兵当场死亡。
未谦还有意识,但因为巨大的爆破让他两耳嗡鸣。他的胳膊被一块石板压住,动弹不得。他听不见边牙人上来扫荡的声音,而当他快要从石板下挣扎出来时,他被人摁住,直接戴上了头罩。
再醒来时,他已经位于一个基地中。
他被固定在一张椅子上,手脚捆得严实。头罩摘掉之前他已经被狠狠地殴打过,而当头罩去掉,眼睛适应光线并看清周围人的模样时,他惊呆了。
把他捕获的并不是边牙人,而是一群秽种。边牙人和蛇狼两国人的模样不同,所以他能十分肯定,拿着各种武器的家伙们到底来自于哪里。
这是一个逃到边牙的秽种团队,他们饱含着对蛇国人深深的仇恨,再加上边牙人的教化,很快就成为边牙的杂牌军。
与未谦一同被抓的还有很多人,那个基地就是一个巨大的监牢,专门用来拷打折磨这些蛇国的士兵,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你觉得实验室的秽种实验很可怕,那我可以告诉你,这些秽种就是从边牙运回来的。”然姐冷冷地说,“他们在我们的人身上做实验,我们不过以牙还牙。”
未谦在那里遭受了可怕的一周,那一周他无数次地想要求死,可他死不了。
从始至终他身上的枷锁都未曾解下,即便他想用头撞上墙壁,也根本做不到。
“在部队营救他的那一天,他差点被废了。”然姐说,“我敢打赌,如果你看到那个场景,你不会再对秽种产生一丝半毫的怜悯。”
未谦一丝不挂地被捆在椅子上,头上还戴着电击的头盔。他几乎失去了神智,被战友解下来并带走后的三天里,他都没法清醒过来。
边牙给未谦带来了创伤,不仅仅是肉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
他永远没有办法说清楚他具体遭遇了哪些刑罚,因为一旦他想开口,最终出口的都是叹气。
他不停地发噩梦,不停地说着梦话,他在梦里一遍一遍遭遇着别人的罪,自己的罪,直到有一天他发现酒精能让他稍微缓解一下那份无法逃脱的痛苦。
“我来到蛇国后打听到他,也见到了他。我曾经庆幸他还活着,但那段日子我又巴不得他已经死了,”然姐说,而后又飞快地笑了一下——“当然,活着还是好些,你看过了这些年,他的症状已经好很多了,说明活着还是有希望的。”
有希望吗?
未连什么希望都没听到。
第49章
然姐所说的一切让未连震惊,悲伤,痛苦,愤恨。
他忽然明白未谦为什么对秽种那么恶劣,也忽然明白为何自己一旦提到狼国的兵役,未谦就三缄其口。
未谦心中有愧,那愧疚是对边牙平民的滥杀无辜,是摧毁平房炸毁医院的忏悔,是无差别式毁灭的自责和痛不欲生,可他心中也有恨。
那恨是他在牢房里受到的酷刑,是他眼睁睁目睹战友的血肉被一片一片削开的残酷,是针头将病毒和细菌注入到蛇狼人肉体中,一点一点任由它溃烂腐败的灭绝人性,还是一幅满是血迹的画。
画上有蛇,有狼,还有用士兵的血狠狠地划了无数道,再用通用语写出的一个鲜血淋漓的“亡”。
“所以你应该明白,为什么我一定要追查到我姑姑研制的病毒的所有材料。毕竟无论是它被拿来对付蛇狼两国,还是拿来对付边牙,都是不应该发生的。”
然姐最终道,“我也希望你能理解一下你哥哥,他也曾和你一样厌恶蛇国的奴隶制度,可行至今日,更大的仇恨让他恨秽种与边牙更甚。”
然姐还想说些什么,房间里突然传出了一声未谦的呼喊,他似乎终于醒了过来,于是便叫小斌给他拿点水来,当然酒也可以。
然姐从座位上站起,比小斌更快地走进了卧室。
未连也跟了进去。
未谦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吵醒了所有人,表情还有点窘迫。他或许也知道自己又发病了,所以未连才忙把然姐也叫来。
他对然姐说不好意思,“阿连大概没适应我这情况,让你白跑一趟。”
然姐坐下抓住他的手指,说没事,“我陪你吧,明天我和阿连一起走就好。”
未连问了未谦两句,确定未谦真的没事后,把时间和空间让给两人,带着小斌一块出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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