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二少爷正当年_viburnum【CP完结】(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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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上午,直到出发之前,宗政良看似在闭目养神,实际上,半刻也没有真的放松下来。

  他在重新思考对策。

  思路从未运转如此快过,就连当初刺杀官员也不曾试图把一切考虑得滴水不漏,此刻,滴水不漏,是他对自己唯一的要求。

  时间就在思考中一点点度过,中午简单吃了送来的饭菜,他再次面见了桂明义,提出派一个熟门熟路的司机给他的要求。

  这样的要求,可谓正中桂明义的下怀,唯恐没人监视着这个外来的刺客的桂家大少爷,痛痛快快,把自己用了多年的司机直接“借”给了他。如此一来,连跟踪盯梢都免了,直接送去杀人,再直接接回来,不过,其实重点只是杀人,至于能不能接回来,一点儿都不重要了。

  桂明义的想法,宗政良是清楚的。在临行前特意沉着脸拜托对方不要伤害桂秀峰和吴月绢时,他自编自导自演的这出戏,这出只为滴水不漏的戏,正式拉开了帷幕。狂妄的男人假惺惺一诺千金,却不知自己的对手早就不在乎他是否一诺千金了。

  狂妄,是把狂妄者送上绝路最后一程的通行证,而人真要死于狂妄,拦,是拦不住的。

  宗政良上了桂家的车,车子离开了老宅门口,直奔圣马可医院。

  司机知道自己旁边坐着个通身煞气的老江湖,他不知道的是,这行刺者今天第一个要下手的,是他。

  就在汽车拐进某一条略窄的僻静街道时,宗政良看准了四下无人,迅雷不及掩耳,猛一伸手,就拽住了方向盘。

  司机连喊也来不及喊,就被紧随其后一掌重重劈在脖颈,闷哼一声,倒在一旁。

  太熟悉该如何控制车辆的男人,几下就取代了司机的位置,把车稳稳当当停在了路边树下。再接下来事情,对于已经瞬间掌握了主动权的人来说,就全都是顺理成章的了。

  昏昏沉沉睁开眼的倒霉鬼,知道自己脖子上的疼因为何而来,却不知道自己胳膊上的针孔是见了什么鬼。手被皮带牢牢捆住,一把明晃晃的大左轮手枪还顶着腹部,吓都快要活活吓死了的人问游刃有余的对方到底要干什么。然后还不等宗政良开口,就忙不迭苦苦哀求好汉莫要下毒手,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如此云云。

  宗政良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晃了晃,凑到面前,他告诉司机,看看,你认字吧,这上头写着什么,我就不用解释了吧。刚才给你打了半瓶进去,大概够你活一两个钟头的,你要不想只活这一两个钟头,那就乖乖的,不声不响的,带我回老宅去,就说行刺出了问题,现在警察快要到老宅了,让桂明义赶快出来躲躲。只要他上了车,我就给你解药,如何?

  如何?还能如何?答应啊!

  吓得裤子都快要湿了的司机连连点头,哭哭啼啼说一定照办。宗政良死盯着对方,确信这只是个无胆的怂人,料也不敢做出什么异常举动之后,换到了后排座的位置,示意前头的倒霉鬼开车回去。

  而后,就在用袖子抹掉满脸的眼泪鼻涕,哆哆嗦嗦重新发动了汽车的司机为了保命乖乖配合起来时,后面座椅上面无表情的宗政良,则一手牢牢握着枪,一手缓缓探进大衣口袋,摸了摸那瓶“剧毒”的盐水,以及挺早之前的某一次去荣辛诊所时,不露痕迹顺出来的一支注射器,半眯起眼,嘴角微微挑起一丝浅笑。

  可能,桂明义到最后,都没想到自己究竟是为何就那么让宗政良算计了的。

  原本在宅子里等着孙竞帆丧命圣马可医院的消息,恨不能只差打发手下人去置办庆功酒宴了的桂家大少爷,等来的,只是吓得屁滚尿流的司机跑进来,告诉他行刺失败,警方插手,大少爷速速离开方为上策的哀告。

  司机成功让他信了,因为那满头的冷汗,那气喘吁吁抖如筛糠的模样,全都太真实,那是装不出来的恐慌,只是不会有人猜到,这份恐慌的来由,不是行刺失败,而是行刺的人。

  皱着眉头,骂骂咧咧的桂明义,身后跟着保镖,还有神色总算有了点紧张的周冰颜,在司机的引领下,一路出了老宅。

  而就在他迈出门槛的同时,一切的主导权,就不再被他握在手中了。

  他可能真的不该一时疏忽听了信了那番假话的,但就在他从司机拉开车门看见驾驶位上坐着的那个身影时,所有的后悔,就全都没了意义。

  坐实了,于是也就没了意义。

  他想喊叫,想赶快后撤,想逃,乃至想要反击,然而这一切全都没能成功,因为对方明显比他快,对方是有备而来。

  宗政良极为迅猛地整个人一纵身,伸出手,一把揪住了桂明义的衣衫,跟着,便是用力一拽。那毫无思想准备的男人被扯了个趔趄,两手挣扎着意图抵抗,却还是在拉住宗政良的袖口之前,就半张脸结结实实撞在了汽车门框上。

  颧骨立刻就见了红印子,热`辣辣的刺痛传来,剧烈的耳鸣之中有点发懵的桂明义都不知道那男人是如何用他当作挡箭牌,在几个随从心惊肉跳不知该不该果断开枪之前,就先拔出抢来,三下五除二撂倒了所有武力威胁的。

  他可能该怨恨自己手下没用,可能该慨叹对方太“有用”,但他什么也没来得及做,宗政良几下就把他塞进了车里,砰的一声重重关上车门,用力踩在油门上的同时,用枪托狠狠砸在他的太阳穴上。

  比刚才撞到门框的疼痛翻了好几倍,可桂家大少爷并没有被这疼痛折磨太久,他在最强烈的第一波痛感到来之时,还没叫出声,就一阵眩晕,瘫软在了座椅里。

  也许,这一刻,他算是相对命好的那个,至少他没有像他的随从们那样,个个吃了枪子儿,有的已经倒地不起,有的挣扎着,压着伤口爬起来,却也已经于事无补,只能眼睁睁看着主子被劫走,眼睁睁看着那辆漆黑的车子发出一声轰鸣,扬起一阵烟尘,就那么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急速驶远,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桂家老宅,乱了。

  不知自己会不会真的只能活一两个钟头的司机怎么腿一软瘫坐在地上都还好说,或轻伤或重伤的随从们怎么被赶出来的宅门里的其他人扶进去抬进去也都还好说,可怕的是,整个桂家,刹那间,群龙无首。

  谁能想得到,谁又能相信,桂家大少爷,这新上任的大当家,就这么大白天的被绑了票?这简直比桂天河横尸戏园子门口还要惊悚,难不成这横行霸道已经两代人的黑道家族,真的要瞬间走向没落了?人丁并不算兴旺的老宅,没了桂明义,连个可以站出来主事的人也没有,几个最重要的的头头脑脑平日里是慑于当家人的威严才勉强算是忠诚而且顺从,现在这种情况发生,那几人搞不好都要先忙着自保了,又有谁真的能有条不紊尽快组织众多的手下分工协作去救人呢?

  树倒猢狲散,大难临头各自飞,桂家上上下下,多是鸟兽般的物以类聚而来,真出了事,呼啦一下作鸟兽散,似乎才是最合情合理的剧情。

  于是,买得来威风,杀得出霸气,却得不到忠诚的桂明义,命里注定了一般,遇上了命里注定的劫数。宗政良就是他的劫数,被疯狗惹急了的,骨子的狠毒终于要爆裂出来了的狼,一声不响,都不给任何反应的时间和空间,便一口死死咬住疯狗的哽嗓咽喉,这都已经是最轻,最仁慈的开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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