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不熄_它似蜜【CP完结】(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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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在的,习惯独自在室内做有氧的他,觉得自己实在有点搞笑,尤其是停下接电话,却被热心大婶拦住,拿着自家姑娘照片介绍的时候。

  毕竟北海公园有个别称,叫相亲公园。

  幸好李枳及时骑自行车追上,风风火火把车轮一横,上来就是一句“我哥有对象了!”,眼睛瞪得老大,立刻把大婶给唬走了。

  其实李枳一开始也尝试过跟黄煜斐一块锻炼身体,走向人生巅峰,奈何学生时代就不是什么耐力型选手,只擅长短跑,超过三千米保准倒地歇菜。更何况他每次还非常人妻地坚持背好毛巾、淡盐水、外套,乱七八糟塞一大包,跑起来也确实不轻便。

  于是后来就演变为他先陪着黄煜斐风驰电掣地跑到小西天,休息休息租个自行车,再骑过去追人。

  每次远远地看到那人背影,李枳就会在后面猛按车铃,一边超过听着广播的散步人群,一边大叫:“小的护驾来迟,皇上等我!”

  一下子窜到那人身边,傻乐,脚踏板慢慢地蹬。

  黄煜斐则会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转脸瞧他,眉毛和鼻尖挂了些汗,接过他手里的淡盐水抿上一口,不肯多喝。

  “跑步喝太多会水肿。”黄煜斐这样解释,他确实非常之在意自己的身材。

  李枳软乎乎地笑,夸他说:“最近肌肉越来越结实了,摸起来感觉特好。”

  黄煜斐居然一听这话就脸红,加快步子跑前面去了。

  “哎,皇上,等等臣妾——”李枳放肆笑着,一秒就追上。

  头一回跑完,被李枳裹上外套牵着手往回领的时候,黄煜斐显得有些沮丧。有可能是累,在公司较了一整天劲,只想回家洗澡,也有可能是被乌央人群挤得发烦,并不想再看见李枳之外的其他人类,他正琢磨着第二天能不能找个借口推掉,却见自家那位也出了一身的汗,还由衷地说:“哥你跑得太稳了,根本不带喘不过来的,速度还跟我跑一千米一样。”

  “以前练过耐力,”黄煜斐给他擦着汗,解释道,“每年都去纽约参加马拉松兴趣赛。”

  李枳脸红红的,身后正是夕色下的湖水和白塔,还有一轮赤红的圆日,他小声道:“确实耐力不错,不对,是太好了点。”

  不太妙,黄煜斐这么想着,我好像又没办法了。

  偷懒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不过,李枳心头一派雪亮,他固然看得出来这人对跑步锻炼没太大兴趣,琢磨了好半天如何提高黄先生的积极主动性。于是后来,每次跑完他们都会找个人少的地方,拥在一起,汗津津地接吻。刚运动完的身体是热的,而秋风是冷的;喝了盐水的嘴亲起来是微微发咸的,而偷吃了软糖的嘴则藏不住甜。缠绵和飒爽两种感觉,同时绕着他们,还挺带劲儿。

  就这么过到了十一月底。

  跑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夕阳了,天黑黢黢的,李枳需要就着路灯的光才能找到黄煜斐。那天他照常蹬着破烂公共自行车,见那熟悉的背影就在前方大约五十米处,正想放开嗓子喊,张嘴冷风一灌,却灌得他剧烈咳嗽起来,止不住似的。

  我这是被点穴了吗,李枳无奈,把车在路边停下,蹲下身子,一个劲儿地往外咳——仿佛有个什么东西堵在喉咙深处,和鼻腔连着的地方,使他焦虑地想要大口地喘,却得来咳嗽不止的下场。他严实地捂着嘴,不想惹人注意,本以为什么也咳不出,不过受凉而已,等自己的娇气嗓子过了这个劲儿,也就差不多了。结果抬手想把生理性眼泪抹掉的时候,却立刻被手心里的东西吃了一惊。

  深色的,稀薄液体。

  屏住呼吸,五指下意识握紧,手心里湿漉漉的。

  缓了一会儿,喘过气来了,挪到路灯下面,他慢慢摊开手掌,闻了又闻,看了又看,这才敢确认——是血,黑乎乎的,一小片。

  ……我他妈的,咳血了?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吧?李枳嗓子眼缩得发疼,心说开什么玩笑,自己那病再严重也不会出这种奇葩状况啊,更何况最近药也没停,只有过两次轻微的睡眠呼吸暂停,他也都习以为常地挺过来了。

  幻觉,一定是幻觉,我操你妈的幻觉,溜去卫生间洗手洗嘴的时候他仍对自己这么说着。一出公厕大门,几个没大人领的小孩在他周围玩闹。凉风扑上他的眼角,水一下子就干了,眼周干巴巴的疼。

  一张嘴,一呼气,还带腥甜。

  并不是幻觉。

  李枳跨上自行车,带着种被打懵的应激反应,开始盲目庆幸两件事:第一,这破车没被别人给骑走,第二,自己不是追上黄煜斐之后才开始咳的。

  他又掏出一盒薄荷糖,七八粒一块倒进嘴里,猛嚼,嚼得七窍冰凉。他不想待会儿接吻的时候嘴里有任何血味儿。

  我这是要死了吗,终于?不会吧。他晃晃脑袋,冷静下来,蹬车追过去,大叫着“皇上等等我”,旋即看见黄煜斐嘴边呵出的白气。

  那人穿了件赭红色夹克衫,背后有刺绣,颜色是更暗的红,仔细看才能看出是花鸟风月,半敞着拉链,头发被风呼得有点乱,脸也冻红了,整个人却英气得很,一如既往地冲李枳淡淡地笑。我不想死啊,不想他见我死。李枳看得有点呆了,他这么想着。

  第二天,李枳练了一上午琴,故意把手机放在排练室,然后一个人去了医院。

  挂了专家号,那医生跟他算是老朋友了,一双吊梢眼看着有点凶,人却热心,总是劝他做手术,少费点钱在那不怎么靠谱的德国产的神经刺激药片上。这回陪着老婆做完月子,回来上班,他仍然对李枳孜孜不倦地批评教育:“你这不行啊小李,人这么虚,必须得做手术啦。”

  李枳喝着医生递给他的热茶,问:“我还有救吗?”

  “最近闹了几次?”

  “两回。”

  “白天还嗜睡吗?”

  “偶尔会没意识地睡着。我有些晚上睡得挺好的。就是脑子越来越不好使了,不记事儿。”

  “大脑缺氧嘛,现在一次大概停多久?我发微信问你从来不理我,”医生翻着病历单,“你不是老在清醒梦的时候呼吸暂停吗,自己数时间了没有?”

  “哪有这工夫啊……”

  “二十秒?二十五秒?”

  “三十秒有了吧。”

  “一夜会发病多少次呢?”

  “还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憋醒了,偶尔整晚都没法睡。”

  医生面色凝重,道:“不成,你得做个血氧检查,还得看看上气道现在成什么样了,全套都必须查来好好看一看,实在不行必须手术。”

  “我觉得手术也没用了,”李枳放下茶杯,“周医生,我昨天咳血了。”

  “什么意思?咳嗽,然后出血?”

  “您能多给我开点药吗?我大概还想多活两个月,就俩月,我就有一人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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