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X15,10
今天和向航去看了一部电影,叫做COCO。
在亡灵之城,有一具骨头因为被在人世的亲人彻底遗忘而消逝,我哭了。
死亡不是真的死,被遗忘才是。我是被客人遗忘的玩物,虽然没有死,却被遗忘了。
片尾,小男孩哭着求自己的曾祖母想起她的父亲,他苦苦地哀求,想起他,不要忘记他。
眼泪占据了我的视线,我捂着嘴,不能让哭声打扰其他的观众,但我在哭,我在心里喊,想起我,想起我,不要忘记我。
不要忘记我,齐衡之。
※
15年没有下一篇了。
齐衡之看着空白的页面,心脏已经疼麻了。
为什么?
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谢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了这么多苦?
……
齐衡之听不到声音,他看不到东西,眼前全是黑暗,他捂着眼睛,慢慢地,冰冷的眼泪从指缝间流下来。
为什么他一直以来都有自信,自己对谢眺仁至义尽了。
施以援手,帮忙还清欠款,处理他和幻想园的关系,让他不再过MB的日子,给他新的选择。
日子久了,连齐衡之自己也认为,这样就够了。
但如果感情是是这种能用对等衡量的可量化物质,现实中就不会有那么多怨偶。
此刻他回头看,自己十足失败。
他竟然没有发现谢眺这么苦。
他厌恶自己的身体,厌恶自己在幻想乐园的堕落,在心底里否定自己,他对自己始终仰望,感谢,甚至依恋,
他那么卑微,将自己低进尘土里,甘愿将所有尊严捧到自己面前,亲眼见任由自己踩碎作践。
却毫无怨言,仍嫌弃自己不够好。
他的伤心不敢说出来,那些羡慕,妒忌,愤怒,怨怼的情绪都被他咬紧牙关收敛起来。
留给齐衡之的只有轻描淡写的“没事的。”
他的快乐小心翼翼,胆小着。藏匿着。也否定了齐衡之喜欢他的种种细节,明明那么感动,却强劝自己给一切加上施舍的标签。
却一点点用文字记录,用心刻画,将一点点恩情都全数记得。
甚至,他因爱自己而自罚。明知不能爱,却宁愿生扛,承下那些苦,仍克制不住要去爱。
一篇篇日志。最早的时间追溯到谢眺高中事情,齐衡之第一次出现在其中,是他们第一次点花后月余。
在这之前,齐衡之真的不知道自己对他这么重要。他想过,也许谢眺对他是恨呢?恨他多次抛弃,不管不顾。恨他囚禁自由,将他锢在身边。或是恨他自作主张。
原来并不是,一分都不是,谢眺对他的情谊白纸黑字,从相见一刻起,就是牵挂,都是胜过对自身爱。
而他都将这些思绪藏起来了,是因为他太自尊?亦或是因为他太自卑?
是他太爱齐衡之,还是他太爱自己?
齐衡之竟然也没有察觉,或者他趋利避害,选择了忽略?
爱人时,人与他一体,谢眺举刀自戮,那痛也传到他身上。
任刀割之痛蛛网般紧裹住自己,齐衡之任痛苦凌迟自己。
谢眺,让我找到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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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更:3月3日晚上
写这章的凌晨,我哭吐了。谢眺的苦就在于,他哪怕是对自己说的日记博客,也不能直接说出他所有的痛苦,他只能言尽于此,所有的言辞,只是他苦痛的冰山一角。
第45章
齐衡之躺在浴缸里,温水慢慢地浸上来,
“2015,08,16
今天,我见到了我的客人。
他把我叫出去,把车停在路边脱了我的裤子,把烟烫在我的腿上,把我弄流血了。全程他很生气的样子。
一开始,我以为他还认得我,到中间,我以为他生我的气了,气我没有等他,气我重新挂了牌子。
到后来我发现都不是,他一点都不记得我,他送我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了对不起,塞了钱给我。他一点都没有认出我。
今天明明不冷,我却一直在发抖。
这些文字他看过无数遍,已经能默背,但他仍在看,水漫得高了,快碰到手机的时候,他后仰着头,放下手机,
这是谢眺的日记。记录着和自己有关的心事,他却忘记了这一段过去。对谢眺所说的“见到”毫无印象。
2015年的8月,齐衡之回忆着,在记忆中逡巡。
那是他接手“金色”不久的日子。
久病沉疴,顽疾颇多,老部下自从齐修敏过世后齐靖之分身乏术,对“金色”管理颇松散,那些老人就蓄势敛财,占山为王,做了颇多说不清的勾当。“水至清则无鱼”本也是对的。齐衡之知道这个道理,并不想对他们赶尽杀绝,只是人惯久了就有惯性,恶习难改,还为难起他这个少东家来。
比如说他与客方谈妥的生意,后勤偏生掉不出护送的运输船队,要么就是生产方调不出产能,不能满足这么高的需求,林林总总,总有些阻挠他的理由。就像那次,生生搅黄了他一单生意。
“蠢货!
齐衡之对着电话大骂:“你难道不知道那些人盯得多紧,你就贪这么一点?”
他摁下电话,幻想乐园的酒吧很吵,DJ台放着轰炸耳膜的音乐,齐衡之站到门帘外,抹了把脸。
他刚接过金色的掌控权,一班老臣对他颇为试探,行事保留不说,还处处给他下绊子,把齐衡之气得一肚子火。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是新来的,业务还没摸清个道,谈何去跟那帮老家伙对着干。
他觉得厌烦,身体里伸出生出的烦倦,这里的事情快点做完,做完他就会立刻回俄国,跟那群老赖真枪实弹地干。
他撩起帘子走向吧台要结账的时候,刚停下,就看到一个男孩子坐在他的座位边上,白衣,看上去很稚嫩。
幻想园的小鸭子左胸上都别一个蓝色的小扣子,看不清是什么形状,却很好认,一看就知道是出来卖的。
齐衡之觉得自己身上的邪火更甚,他记了账,扣了扣那男孩子面前的吧台:“你的经理是谁,跟他说你跟我走。”
那些八面玲珑的经理早就把这场景看在眼里,也不知道这个公关是不是特意安排到自己身边来的,不过没有关系,齐衡之冷漠地想。他拉起那小鸭子的腕子。摸起来,温温软软的,齐衡之却一点不慢下步子,他拽着人走,把人拽得几乎离地。粗暴地塞进了他的后座里。
谢眺坐在后座上,整个心都是乱的。
这是齐衡之吗,是齐衡之吗,是那个他曾经的摘花人吗。他还记得自己吗,是不是来找自己算账的,算那改弦更张的帐?谢眺不敢说话不敢问,规规矩矩地坐在方寸之间,只有停红灯的时候偷瞥了一眼,那一眼,他看到齐衡之的眼神像冰棱一样,冷得他打了一个冷战。
齐衡之这一路开得很野,车速快得人心惊,越开越偏僻,车速慢下来之后谢眺才有机会看清窗外,那条路他没见过,也许在郊区,一排明亮的路灯过后,驶入的道路两边都是高高茂盛的树木,把路灯的光都遮挡得斑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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