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倪澈重新贴上去,“哥,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儿么?”
Leon嫌弃地捡着桌上的泡面和干巴饼看了看又丢回去,“你自己能对自己好点儿么,大难不死的就吃这个?你可别急着下去见他们,没人想见你。也是弄不懂你究竟发的什么洋贱,他把你养成这样你还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你来了就不吃这些了,我叫外卖吧,你付钱。”倪澈从抽屉里翻出一沓外卖餐单,“你想吃什么,烤鱼太慢了,湘西蒸菜怎么样?”
她抬眸撞上Leon少有的严肃视线,“怎么了?”
Leon叹了口气,抽出一支烟塞在唇间点燃,语气像是那袅袅白雾一般虚柔缥缈,“咱们回美国好吗?你马上走,我保证三个月之内也回去。”
“为什么不是我们一起走?”
“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完。”Leon避开了她的视线,“记得我跟你说过吧,你让他在你和法律之间选一百次,他也不会选你。那天晚上警察的行动很成功不是吗,劫持了你根本半点也威胁不到他们,他管你的死活吗,他想不到那边开了枪你就很有可能被立刻撕票吗?”
“为什么你知道这么多?”倪澈的肩膀微颤,“是倪焰吗,是倪焰做的对不对?”
桌上的手机嗡鸣震动,是景澄来电,倪澈深呼吸平复了下情绪,“我还没吃……我想,想吃秦淮楼的松鼠鳜鱼……”
Leon嘴角挑起,“秦淮楼?支得够远的。我这就走了,用不着那么多时间。”
“你别走!”倪澈抓住他的手腕,“你说清楚。”
Leon转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恢复出一脸不屑,“如果我说这些都是我做的,你信吗?”捏在他腕上的手倏然松开。
***
“一定要去吗,可以不去吗?”倪澈坐在副驾驶,双手交叠身前,挑衅的右手时不时无意识地□□下温顺的左手食指,导致这根指头的一二指节之间微微胀红。
景澄腾出右手握住她的手,“这是你今天第27次问同样的问题了,有这么紧张吗,比面试哈佛医学院还紧张?”他手上微微加力捏了捏,“我家人都很好相处的,我外公外婆是很民主开放的人,不然当年也不会任由我妈嫁给天天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我爸,我爸这个聚会低气压云团今天正好加班缺席,呃……可能你会觉得我妈对人有些冷淡,不过她对谁都那样,哪怕是我,无关生死的事情她都不太有什么明显反应。”
车子停在一处门岗,除了门前站岗的是身着军装手持枪/械的武警之外,周遭门庭建筑并没有明显标识。倪澈贪恋地回头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心道进了这里大概就没什么退路了吧。
伸缩栅栏门很快嘀一声放行,又悄无声息地在背后合拢,武警肃然敬礼。同时,车载监控显示屏上除了一个裹着圆圈的蓝色箭头之外,周遭一片灰黑,这片区域是民用导航卫星的监控盲区,军事重地。
车窗外的道路两旁是笔挺的行道树,更有同样笔挺的列兵时不时排队经过,倪澈从小看惯了衣香鬓影和觥筹交错的奢靡随性,这种整齐质朴的小清新画面对她来说的确很新奇。“真的要去吗?”
“28次,如果你问足三十次,等会儿我就在他们面前跟你求婚。”景澄感觉到她惊得一抖,不打算再逗她了,怕她紧张到想跳车,“昨天我在你家里发现了烟灰,是你紧张过头偷偷吸烟了?”
一定是Leon落下的,三天擦一次地的懒惰卫生习惯真是隐患重重,倪澈咬了下嘴唇,不得不吃下这个哑巴亏。
景澄很严肃地转头凝视了她一秒钟,“你对自己不好就是在挖我的心知道么。”
“所以被挖了心的你,晚上要陪滕青一家人吃饭吗?”
“不是我陪,是我家和他家的家庭聚餐,十来口子人呢,你非要断章取义吃我的醋的话,我也可以不去。”
“晚上我回二哥家过节,谁有空看着你。”倪澈拧开矿泉水瓶呷了一小口,“滕青有没有告诉你,那天我跟她聊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比如,每个周六下午的两小时,一直持续两年多?”
景澄心里咯噔一响,多年来头一次在倒库的时候打反了轮儿,不付钱的咨询人就没有隐私权吗,滕青怎么能跟她说这些。“她一个晕血症治了两年多还好意思跟你提这个,你们还聊什么了?”
“很多啊,什么都聊了,没看出来我给你时间主动坦白吗,今天是三天期限的最后一天。”其实她手里也就只这一张大牌而已,打出去唬对方一下兴许就能套出大小鬼来。过了今晚他跟滕青碰面一对口供,自然这场咋呼也就过了有效期。
景澄停好车,转头盯着她的脸足足看了好几分钟,一丝丝从她的表情中剥离开那层色厉内荏来,“到了,东拉西扯你也跑不掉了,下车!”
他是了解倪澈的,如果她真的什么都知道了,反而可能半句都不会在他面前提起,而是拐弯抹角地探查他状况究竟有多严重,甚至暗戳戳地查资料亲自动手医治他。
两人提着大小礼盒站在一幢外观质朴的青瓦小楼前,向阳一面的楼壁上铺陈了半墙的爬山虎,门前石阶两侧各有一爿小花圃,侍弄的都是些月季、伽兰、春石斛之类的常见花木。
景澄牵着她的手迈上石阶,按响门铃,这一刻倪澈还在茫然回味,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这家人门前来的呢。
对开门在面前展开,并不十分宽敞的客厅里陈设古朴自然,景家人或站或坐地同时定格了一下,将目光朝倪澈投射过来,慈祥矍铄的老人,稳健优雅的父母,笑容亲切的兄弟姐妹……
窗边落着一缕秋日暖阳,细微的灰尘在光柱中辗转曼舞,仿佛一张和乐美满的全家福。
下一刻,他们便不分老少地纷纷站起身来,以极有礼貌的关注欢迎她这个昔年诸多瓜葛和渊源的客人。从耄耋老人到飞扬青年个个都身姿挺拔,带着军人家庭特有的阳刚气质。
倪澈觉得,在那种正气凛然的注视下,若不是此刻景澄紧紧拉着她的手,她大概会错乱地以为自己应该回敬一个军礼。
☆、你要多少我有多少(12)
“倪澈姐姐,快进来坐。”瞿美景小蝴蝶似的扇着翅膀搅散一团迷之肃穆飞扑过来,并着景良辰七手八脚地接过他俩手中拜码头的老四样礼盒,仿佛阅兵仪式的庄重氛围终于随着青年人的活力音容放松开来。
“外公、外婆……这是我舅舅和舅妈,我妈……”景澄一一给她介绍,倪澈也礼貌地一一给长辈问好,只是对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景孝政中将坚毅中略带微笑的眼神时,当初医院门口那尴尬的一幕不适时地飞速回放,让她突然就走了神。
舅妈瞿宝芝的热情拿捏得恰到好处,面上的表情是居高临下的周到客气,她心目中外甥的良配就该是滕青那种大方得体家世清白的女孩,崇家这个不清不楚的显然不太合她眼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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