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有那么无私,我是来办私事的。”电梯叮咚一响,倪澈迈进四楼妇产科的走廊,朝着护士站走去,朱晖托着下巴跟在后面,“你有啦?”
“嗯?”倪澈没有回答,客套地冲值班护士微笑,“麻烦帮我查一下前些天住在402的那位十九岁女患者,术后回访,我需要记下她的联系方式。”
小护士见是本院的医生毫不怀疑地将联系电话写给了她,朱晖捏着倪澈的胳膊阴恻恻问道,“这个病人不是你的,快说,什么企图?她就是电话里那个小三儿?”
朱晖被自己臆想出来的重口味给震惊了,402那姑娘什么情况她大概听了好几耳朵,可实在无法将残酷现实同景澄那种板正端肃的君子面孔联系起来,甚至觉得如果真相当真这般,吃了亏的更像是景澄才对。
“还有,你让我帮你弄鲁米诺做什么?杀了人清理现场?”
倪澈脚步不停,半个字也没有打算解释的意思。她飞快地走出住院楼,照着便笺上的电话拨了过去,“喂?葛小菁是吗,我跟你打听一个人……”
她坐进自己那辆黑色S/mart里,执笔飞快地在笔记本上写了几处地址,电话那头小女孩义愤填膺地飙出一串脏话,还不忘给她打气,加油啊小姐姐,对那个渣男千万不要客气,我与你同在,为了千万同胞姐妹勇敢前进!
倪澈:“……”
希尔公馆,清庭乐,唐宫……听上去没一个像正经地方的,还有一处位于西北五环附近的独栋别墅区,那里大概是倪焰的私产之一,没事儿带个把姑娘回家的那种行宫,或许他并不常去。
倪澈照着这里设置了导航,发动车子。运气这种东西,总是要碰一下的。
☆、尾篇(05)
十月四日,早上六点,武总
护士长将血压计从景澄手臂上撤下,又看了看体温计的读数,温和又无奈地笑了笑,“一切正常,真的决定今天就出院吗?那么深的伤口才养了一个星期,我们这里可是有很多姑娘会舍不得的哦。”
“赵主任已经答应过了,一切正常就放我出院。”景澄好像怕人反悔似的强调,“我回去一定好好养着,这里实在待不住。”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滕青提着保温桶走进来,谦和又熟络地跟护士长打招呼。
“小女朋友天天来陪着还待不住,”护士长揶揄道,“不耽误你们俩喂早饭啦,早日康复。”
景澄看着滕青在一旁慢条斯理地盛粥,心里莫名急躁,又扫了两眼手机。
昨晚睡前他发了短信给倪澈,直到今早上她都没回复,这会儿也说不准她醒了没,打电话又怕扰了她的好觉,踯躅了一阵还是没忍住,又发了条短信过去:我今天就回家。
“等会儿就回了,不用吃了吧。”景澄接了滕青端来的粥碗,提着勺子搅了搅,“说好七点过来的,这会儿还没个人影,景良辰到底还能不能办两样靠谱的事儿了!”
滕青咋舌,说好七点,这连六点半都没到呢,不见人影究竟哪里不正常?“就算今天回家也得吃早饭,你就这么着急见你的倪澈么,要是七点钟他不来我就送你回家总可以吧。快点吃,不然我真要喂你了——”
“……”景澄坐在床边往嘴里扒拉粥,一碗粥几下就见了底,“我饱了。”
滕青接过碗,当啷扣回保温桶里,“那就给你留一半肚子回去吃你的烛光早餐好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几天谢谢你……”滕青这几天所向披靡地往医院跑,拦都拦不住,的确让他挺尴尬的,尤其最初他伤重那两天,几乎是任她摆布。可人家一不要承诺二不求回报的,他如果主动撇清反倒显得不近人情。
好在这种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不靠谱的景良辰终于靠谱地适时杀了进来,面色凝重,印堂发黑,气急败坏得活像被扫把星附了体。
景澄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将指挥他收拾东西的念头勉强压了下去,转口道,“局里出事了?”
“不是局里——”景良辰舔了下嘴唇,目光兜了一圈才落回景澄的脸上,“倪焰死了,在他名下的一处别墅里,一小时前接到的报警,报警的人是……倪澈。”
景澄的脸上霎时出现了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即是惊疑、担忧。凌晨,倪澈怎么可能出现在倪焰家里,她在那是自愿还是被迫,有没有人伤害她……
“她人现在在哪儿?”
“分局出的警,人还在现场,赵队已经带着人过去了,我也马上过去,你先不要出院了,留在这儿等我消息。”
“你们是不是已经把她当作嫌疑人了?”景澄一把拉住景良辰的手腕,“带我过去,如果她真的有嫌疑,那也应该是我亲自去抓她。”
一刻钟后,景澄和景良辰并肩坐在警笛呜鸣的警车后排座椅里,景澄换好了一身制服,深色挺括的布料愈加衬得他脸色白皙,带着一种大病初愈孱弱的柔美,他紧绷的表情仿佛最薄透的瓷器般一碰即碎。
一路上景良辰接了几通电话,身边的景澄却一言不发,指尖深蜷在掌心里,任谁也猜不出他看似沉静的外表下究竟掩盖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法医初步判断死亡原因是经由颈动脉被注射了某种带有麻痹作用的过量药剂,引起了心脏骤停导致猝死,死亡时间在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
现场没有明显的破坏和搏斗痕迹,门窗锁完好,指纹和脚印已经提取完毕带回局里进行比对。
那片小区为保护住户隐私仅在关键公共区域安装了摄像头,住宅近身和内部的监控都是住户自己安装和维护的,不幸的是,倪焰家里的监控设备刚好在案发前被破坏了。
还有,交警和小区公共区域的监控视频显示最近三天倪澈的车子曾经多次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她又是第一个报案的目击者,的确……很难排除嫌疑。”
很难排除嫌疑,这是委婉的说法,景澄心里清楚,确切说是倪澈有重大作案嫌疑。“带有麻痹作用的药剂……具体是什么?”
“这个鉴证科还需要进一步检验才能确定,但愿不是手术时经常用来麻醉病人的那些。”
景澄深吸了一口气,他担心的正是这个,如果致命药物是倪澈工作中能够轻易接触到的麻醉剂,那就对她更加不利了。
绚烂的东升朝阳里,警车缓缓驶入一片红枫掩映的别致园林,一幢幢欧式风格的奶白色独栋建筑错落地分布在林间溪畔,雅致、圣洁,让人很难想象在这样美丽的风景中会发生什么血腥而隐秘的事件。
景澄下了车,默然倚在门边定神站了一会儿,似乎在平复情绪,紧接着便不顾走动中伤口处隐隐传来的牵扯疼痛,疾步跨上台阶,走进不远处敞开的雕花对开大门里。
百余平米的大厅中,尚有散在各处搜证拍照的警局同僚,有的看见他走进来微微错愕,连招呼也忘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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