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澄缓缓转着手中的果汁杯,“你觉得凭倪澈的体格和力量,怎么能轻易就将药物注射进倪焰的颈动脉并且控制住对方几乎没有搏斗和挣扎?
她托人弄过鲁米诺试剂也不代表她也同样弄过布比卡因,我想你们肯定没有找到医院这类药剂丢失的证据吧,人民医院这种正规的三甲医院,药剂的使用和管理都十分严格,如果倪澈偷取了药物不可能没留下痕迹。
她的电脑和手机上是不是也没找到她网购这类药剂的交易痕迹?
试想如果有人想杀掉倪焰并且嫁祸给她,那使用这种方式就再合适不过,所有的一根筋在看到尸检报告之后都会立即在潜意识里将倪澈当成是凶手。”
“你才是带着有色眼镜看待问题好不好?哪个老师教过你,在证据确凿事实清楚之前就先一步认定某个嫌疑人是清白的?”
景良辰泄愤似的用一根筷子将奶黄包愣是戳成了蜂窝煤,“你们家倪澈多能耐啊,凭着一点猜测就能步步设局,小心试探,不仅猜中你没真的出差,还连你受伤都能查出来。鲁米诺都用上了,根本就是民间版的鉴证实录,三次元的名侦探柯南!就她这脑子,真想弄死倪焰那个白痴还不跟闹着玩儿似的?你说的疑点她可未必就找不到解决的方法!”
许是听到对方夸奖了倪澈,景澄勾起了嘴角,“所以啊,如果倪澈真的想杀他,而且还是蓄谋已久连作案手段都事先想好了的预谋犯罪,那她为什么要在倪焰家附近毫不掩饰地留下那么多的行踪和痕迹,是担心别人怀疑不到她头上吗?
明明一副医用橡胶手套就能掩盖的指纹证据,她为什么连麻醉剂都弄到了却懒得顺一副根本不计数量的手套?
还有,你办案这几年,除了那些自首的,见过多少例真凶在自己明显有很大嫌疑的情况下,不清理现场掩盖证据便主动报案的?把针筒敲碎冲进下水道很费劲儿吗?”
景良辰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半晌幽幽地问,“那你说她为什么不肯清楚交代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关于有据可查的那部分行踪都跟她在现场的口供吻合,唯独从倪焰死亡到她报警这期间的四个小时发生过什么死无对证。
按照倪澈当时的说法,是她在同倪焰交谈的时候突然闻到一种特殊的气味,然后就昏迷了,醒来已经是凌晨五点左右,然后她就发现了倪焰的尸体报了警。
问她找倪焰是想跟他谈什么,你猜她怎么说?她说是因为听说倪老爷子病危,她想通过倪焰跟倪家缓和紧张的关系,让倪家允许她回去探望!豪门遗产纠纷热身赛,但凡沾点边儿的都想上前去分一杯羹,这个狗血的说法居然听上去十分合情合理。可你应该最清楚,她根本就是在撒谎!”
景澄的心一沉,果然,倪澈是绝对不可能因为觊觎家产而去接近倪焰的,就算她真的想回去看她外公,想跟母家的兄弟姐妹搞好关系,那也绝不可能是倪焰。
她去找倪焰目的何在没有人比景澄更清楚了,断了倪焰继续害景澄的念头,那除了杀他,她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口供中的谎话并非是她为了撇清嫌疑,明明就是不想这件事情连累到景澄。
“当时在现场,法医有没有取样确认她是否真的吸入过什么致人昏迷的气体或者喝过掺了安眠药的水?”
“有啊!”景良辰将两个人吃剩大半的餐点归置到一边抹抹嘴道,“她口鼻周围和血液中的确提取到了乙/醚残留,十分微量,如果再容她代谢几个小时说不定就检测不出来了。不过你想想,如果她是凶手,布比卡因都搞得到,这种更是不在话下,恰好用来做编故事的道具。”
“她不会用这种道具的,”景澄蹙眉,“她有哮喘,对着自己喷乙/醚无异于是自杀,昏迷之后窒息,实在太冒险了。”
景良辰像是终于找到时机扳回一局,脊背一挺,“诶!这一点我可是跟法医同事沟通过了,吸入乙/醚引起哮喘并导致死亡只是概率事件,并非必然结果。”
“去年冬天你追那个诈骗嫌疑人的时候,抄近路从四楼跳下去摔死自己也是概率事件,你怎么没跳呢?!”景澄就着最后一口果汁吞下两粒消炎药,将杯口朝景良辰一甩,鲜红的石榴汁唰啦在对方雪白的卫衣上染出一溜红点儿,“你跟倪澈有仇吗,干嘛总是针对她!”
景良辰跳脚,捏着胸前的衣服啧啧惋惜,“NBA限量版,景澄你!赔都没地方赔去知道吗?”
“连公安系统联赛首发都没上过的冷板凳,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铁杆球迷。”
景良辰直接将衣服脱下来喷上漂白剂泡到盆里,打开柜门去找景澄的衣服替换,“我跟你说,你必须给我洗干净,不然跟你没完!
就你现在这种恋爱脑宠妻狂魔护短综合症晚期患者,要不是我在这里矫枉必须过正地给你醒醒脑子,恐怕就算你亲眼看见倪澈提着刀子捅人,都会坚信那是她突发了精神障碍,有只看不见的鬼握着她的手逼迫她去杀人的。”
“石榴还有吗?”
“怎么了?我没都榨。”
“那就好,等会儿我就都榨了汁给你染得均匀点儿!”
“……”
“可能真的有只看不见的鬼……”景澄站起身,眼前黑翳瞳瞳,便抬手在眉心狠狠揉了揉,“现场有没有可以避开监控进入别墅的什么路线,或者录像被人动过手脚?我们去现场看看。”
景良辰见他站起身脸色明显发白,抬手在他额上试了下,“又发烧了!你禁足呢懂吗,还去什么现场,老老实实在家给我等着医生过来!”
他推搡着将景澄按回卧室的床上躺下,“现场我会再去的,你就别操心了。”
景澄的嘴里被塞了一支体温计,说话有些含混,“她如果遭遇了那第三个人,又宁愿自己被怀疑却什么都不肯说,只可能是因为……她想保护那个人?”
“你说什么?”景良辰转头走了一半又顿住脚步,“保护哪个人……除了你,还有什么人是值得她这样保护的?难道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她牺牲自我就为了向那位志同道合的朋友表示感谢?”
急促的来电提示打断了景良辰的思考,他走到客厅接起电话,低声谈了几句又转回了卧室,“倪焰的电脑有发现,里面有大量操作圣堡后台系统的痕迹。”
景澄闻言,唰地将逼近40度的水银柱一把甩回了35度以里,“电脑拿过来,圣堡的事情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我得看一下,我去局里看也行……”
“你先躺,躺下!”景良辰不看温度计也知道他烧得不轻,皱眉道,“我想办法给你弄回来看,你先把身体养好。用我帮你去看看倪澈吗?”
景澄不耐烦地冲他摆摆手,不带丝毫信任的成分。
若不是景良辰已经趁着换衣服的工夫将景澄家里各处犄角旮旯看了个遍,他真要怀疑倪澈是被景澄直接藏在家里了。不然好几个人轮班盯了他二十四小时,居然没发现倪澈的踪迹,这样藏了她又不闻不问的,究竟哪里比看守所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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