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程光毅抬手按在妻子肩膀上捏了两下,“去接儿子回家。”
景孝珍呼吸一滞,有些恍惚地问,“需要我吗?”需要医生吗?
“不用。”程光毅几大步跨到门口,“要是你睡不着了,给他煮碗面也行,不出半小时我们就回来。”
景澄等了一会儿,便听见熟悉的警笛由远及近,红蓝双色将夜空闪出一片绚烂,四辆黑色作战车将他的路虎前后左右围住,从车里飞速滑出一队队身着黑色作战服全副武装的特警。
他抬手推开车门,立即有人上前将他掩在钢盾后面接进另外一辆车里。
赵队的车子仿佛一路被妖风推着席卷而来,堪堪在擦上护栏的前一瞬猛地急停下来。景澄靠在车里,听不见他在外面跟人说着什么,开合的嘴唇伴着肢体语言,显出非同一般的焦躁。
不过没多会儿,赵队便推开车门坐了进来,“人没事吧?”
景澄冲他笑笑,“就是搅了你们这么多人的好觉心里有点儿过意不去。”
赵队拍拍他肩膀,转头看见程局的车也到了,推门下车,汇报工作,布置任务。一刹那周围变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程局隔着侧窗玻璃深深看了一眼景澄,随即冲司机一招手,在前有开道,后有护航的阵仗下,车子载着景澄率先驶离。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01)
景澄进了家门,看见景孝珍正对着一碗面坐在沙发上发呆,他没说话,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揽着他妈的肩晃了晃,然后从容地端起面碗开始吃面。
景孝珍少见地耐心坐在旁边盯着儿子一口口把面吃完,淡淡地念叨一句,“以后别总这么晚下班。”
几乎所有的子女都曾抱怨过母亲的唠叨琐碎,唯独景澄没有这种烦恼,相反这一句叮嘱倒显得弥足珍贵了。
“碗我来洗,你快去睡觉,明天还有手术呢吧?”景澄将景孝珍推回卧室,听见有人轻轻叩门,打开一看,来人是景良辰。
“来这么快,看来是腿好得差不多了。”景澄垂着头,站在厨房里将洗过的碗又细细洗了一遍。
景良辰一瘸一拐地走进景澄的卧室,合衣往床上一躺,难得地没有开口。
景澄侧身在他旁边躺下,左手臂曲肘支着头,右手食指微曲伸过去刮他下巴,“越来越胜脸了,还想赖我床上?”
景良辰拍开他的手,皱紧的眉头始终不得舒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股邪火应该朝谁喷发。
景澄翻身仰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你这样我可真不习惯,来了不就是为了唠叨我的么,不说话我真睡了,回头你别再把自己憋出病来。”
景良辰转头看向他,一双眼睛水亮亮的,“要不是防弹玻璃,你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那倒是,一击毙命,应该连痛苦都没有。
景澄畅想了一下那一枪射穿头颅的画面,心里泛起一阵麻痒,估计这些人见了应该都会受不了。
倪澈呢,她应该会很难过吧,如果自己死了,也不知道她得哭多久?
景澄点点头,“高手,换了是我来,大概也不会更准了,有机会的话我会还他这一枪。”
景良辰烦躁地翻了个身,接着又翻回来,像是身上生了跳蚤,“猜猜跟指使货车司机撞你车的主谋是不是同一个?”
“不好说,你都说想要我命的人那么多,都有可能吧。”
景良辰经历的那场车祸最终以肇事司机变卖祖传翡翠镯子尽数赔偿收场,鉴于赔偿金额也不是高的离谱,那传家宝变现之后刘家还能剩下不少。
这镯子怎么看怎么来得蹊跷,警方也着力调查过物件的来源,可但凡这种之前没见过光的物件想寻个出处那可是比给流浪猫找祖宗十八代还困难,最终也是闹得个无凭无据。
若是背后有人筹划指使,那倒真可谓用心良苦,手段高明,更何况这案子里也没出人命,只是起再常见不过的车祸,说到底连蒙带吓那种手段即便对付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工兄弟,也是没什么威慑力的。
“你觉得是倪焰吗?”
“九成吧。”
景良辰心中所疑落地,“还有那一成,是看在倪澈的份儿上抹掉的?”
听见倪澈的名字,景澄一怔,“今天的事儿别告诉她。还有,别把事儿说得太大,到时候再让老头子们关了我就糟了,明天我还要约她去听交响乐。”
“别紧张,对方也不会这么找死地接连对我下手。”他觑着景良辰苦大仇深的表情,安慰道,“如果一直躲起来,岂不是要被恐惧囚禁一辈子?”
景良辰闻言腾地从床上弹起身,简直比听到景澄要带倪澈去听交响乐还震惊,“你,你哪儿听来的这句话?”
“小时候吧,我爸说的。”景澄答得轻描淡写。
景良辰脸色越发难看了,“你记得六岁之前的事儿?”
“不全记得,记得一点,不寻常的总会印象深些。”
“不可能,我都不记得自己上学之前的事儿了,就连那会儿我打不过你趁你睡午觉偷偷往你鞋坑儿里尿尿的事都是我妈后来告诉我的……”
“……”
景良辰盯着他的眼睛,“那件事你真有印象?”
“嗯,记得不是很清晰,好像当时一声枪响过后,我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感觉到半边脸上溅的都是湿湿黏黏的……后来我爸过来掰开那个人的手,把我抱起来,我刚要回头看,他就抬手蒙住了我的眼睛。”
这事儿发生在景澄五岁多的时候,他完全不清楚是什么人为了什么目的劫持了自己,之后再想,大抵就是程光毅当年得罪的什么人。
那会儿他整天被放养,生存环境实在算不得安全,给了犯罪分子可乘之机。从那次之后,景家二老便坚持将景澄留在了景家抚养。
景澄模糊地记得,程光毅当年对景家过度保护景澄颇有异议,说了那句“他如果一直这样躲着,就等于被恐惧囚禁一辈子,和罪犯坐牢有什么区别,我的儿子不是犯人,他要有能力保护自己,打击犯罪。”
从此之后,虽然景澄过的生活与一般小孩子无异,但全家人都很有默契地对这次劫持事件只言不提,仿佛这样就能将这片阴云从懵懂幼童的脑海中彻底抹去。
“你从来不说,大家都以为你不记得呢,连卢教授都被你骗过去了。”
景良辰躺了个舒服的姿势,“我是听我妈说的,就倪澈那件事之后。开始我不理解她挡那一枪怎么就能让你病那么严重,真没想到你小时候还有这档事儿。”
有些事情别人是帮不上忙的,之所以随他们去张罗筹谋,也只是让关心自己的人忙活个心安罢了。
子弹呼啸而来,射进身边人的身体里,那种声音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景澄觉得再没有比那更可怕的声音了。“我爸这辈子中过两枪,倪澈也因为我中过枪,不知道他们当时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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