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澎湃时见鲸_白一墨【完结】(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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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手中的烟早已燃尽,想找个话题来转移注意力,却不知道说什么。

  等待有时候是可怕的,你特别期待见到一个人,迟迟不来;你特别想要的某种结果,意外频生。

  时间总喜欢在这时候趁虚而入,调戏你,甚至给你致命一击。

  她幻想梦里的人出现,但事与愿违;她希望煎熬早早结束,可时间却突然变成了一个行动迟缓的老人,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海坤觉察到了她的异常,也震惊于两个人对视时,从她眼神里看到痛苦和失望。

  他理解成她可能有什么心事,不想开口说话,所以没有像上次一样,找话题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虽然他很想知道,她自己提出来的拍摄建议,为什么突然又改变主意,要再考虑。

  她后背的伤疤擦完后,他见她仍然低着头,不能像上次一样,直接从她身后把手伸到她前面,去擦胸口的伤疤。

  海坤犹豫片刻,起身,移坐到了她前面,把她滑落下来的长发拨开,意外发现,女人泪流满面。

  似是不愿意被他看到她在哭,她迅速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身体没有靠近,还把左胸往外移了一点,他伸手就可以触到她的伤疤。

  海坤也没说什么,重新拿了一块新鲜姜片,贴在她身上,轻轻揉擦。

  她没有动,但身体明显僵住,显然忍耐得很辛苦。

  海坤感觉到,肩膀被她靠着的地方,很快也湿了。

  他有些犹豫,是不是他太偏执了?她身上的疤因为他才有,所以看不惯,一心想去掉。为了让他自己心里好受,就要让她承受这样的煎熬?

  “如果很疼,擦完这一次,不擦了。以后你可以穿露右肩的衣服。”

  “我就要擦。”女人却不同意了,“两边都要露,我不想有疤,伤疤是你弄的,你要负责到底。”

  “”海坤无声地笑。女人善变,就是这么个事儿?

  话题已经打开了,他索性问她:“为什么又不想拍了?”

  “问我?不是你不同意?”季鱼抽了纸巾,抹了两下脸,坐直身体,“也是你说的,女人身体娇贵,留了疤不好看。”

  海坤擦生姜的手突然顿住,低头看向女人。

  那个刚被他救上鲲鹏号,处处跟他唱反调的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他的话?

  “擦完了没有?我很痛的。”季鱼见他愣住不动,催促他快点。

  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时刻有一种冲动,直接把碗里的生姜片倒进海里喂鱼。

  再去问问枇杷,船上还有多少生姜,最好都藏起来,等她下船以后再拿出来用,不然都会被她扔掉,太可惜了。

  海坤当然能感觉到她这种不耐烦,加快手中的速度:“不要受别人影响,做你自己想做的事。肖胜景拍摄的宣传片,如果能让更多人意识到白色垃圾问题,是件好事。”

  “女人善变,船长,你是女人啊?”

  季鱼侧头笑望着他,早已忘了刚才莫名流泪的事情,长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眼角也湿湿的。

  “我是为你好。”擦得差不多了,海坤把姜片拿下来,转身背对着她,“把衣服穿好。”

  季鱼见他转身那么快,嘴角一勾,勾出一抹狡黠的笑:“我又不是大猩猩,手能伸到背后,也不是机器人,头能旋转一百八十度。”

  她把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不用再运动,你可以回房间,把衣服换了。”海坤起身,“我去给你拿衣服。”

  “我不要,”季鱼拉住他的衣角,“是你说的,我天天穿礼服不正常,现在觉得穿迷彩服也挺舒适的,不想换,要换也要晚上洗澡以后再换。一天洗那么多澡,浪费船上的淡水资源。”

  “”海坤思虑半晌,把手中的碗放回桌面,转回身来,帮她把松开的白色纱布又绕了回去。

  第35章

  季鱼抬着双臂,感觉自己像个小孩,被大人在伺候穿衣服,不觉笑了起来。

  她想起他们刚才讨论的海洋排污问题,他能列举那么详尽的数据,显然也很关注这个问题。

  她以前其实不怎么关心这些事情,总觉得离自己太遥远。这两天看了一些资料,才了解这个问题很严重。

  季鱼忍不住回头,问他:“为什么很多西方大国,大老远地把自己国家生产的垃圾偷偷运出来,排放到公海?他们有钱花做路费,为什么不直接用来处理垃圾?”

  海坤笑了笑,“你会这么想,是因为你不知道,处理这些垃圾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经济成本。一代人的污染,三代人来治理。有些垃圾给环境造成的污染,是永久的。那点运费,对比污染带来的伤害是治理花费的代价,是小巫见大巫。某些西方大国,甚至愿意出钱,把垃圾排放到亚非一些贫穷国家。对这些国家来说,国民生存都是问题,只能牺牲环境,来换取经济利益。”

  “照这么下去,以后我们越来越难看到纯净蔚蓝的大海了,都会成为死海。”季鱼听到这种事,有种无力感。

  “个人力量微乎其微,能改变什么?你们这种海洋守护者,一直在海上漂,会不会觉得不值?你会绝望吗?有没有想过结束这种看不到希望的漂泊?”她一口气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海坤手中动作没停,一直在绕纱布,思索半晌,回答道:

  “个人的力量确实有限,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管我们做多少事,都是治标不治本,撼动不了整个大局。西方大国也不会轻易因为某个人做了什么,立竿见影地就能克制贪婪,不以牺牲海洋环境,来换取经济利益。但能怎么办?难道全世界的人,都集体悲观下去?”

  他停顿片刻,摇了摇头,语气很平静地继续:

  “可以换个角度来思考这个问题。人与人之间是会互相影响的,大部分人都愿意接受正面的影响,有人带头去做,此后做的人自然就会增多,时间一长,影响一点一点,长时间累积起来,一定可以取得巨大的成效。”

  她最后那个问题,海坤回答之前,犹豫了片刻,最终也没有直接给出答案,回答的很笼统:

  “对于个人来说,一件事值不值得做,不应该从外界寻求答案,应该取决于自己的内心。真实的c有意义的感受和判断,只能从个人内心生长出来。你觉得有意义就去做,不想做就不做。”

  “船长,我在想,我还是去拍吧,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在水里能闭气七分多钟,这么长时间,足够肖胜景拍摄完。”

  季鱼心底突然涌上来一股冲动,用试探的语气问他:“你觉得呢?”

  她昨天提出来拍摄建议,他反对,她习惯性地去对抗,想说服他改变主意。可今天听到他语气变软,让她自己决定,她不觉也软下来。

  季鱼其实也知道,他是担心她的安危。

  她作为鲲鹏号上的客人,万一拍摄出了什么意外,他这个船长怎么向他们背后的投资人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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