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好!
有人干脆站下了脚步,小声的议论开了:
“那不是白天儿吗?都传她和谭厂子有事儿……她身边那男的是谁啊?看着就牛气!”
“白天儿怎么来了?厂里今天联欢,小礼堂好几百号人呢,她也不怕被人戳她的脊梁骨?”
“她怕?昨天你是没看着啊!我亲眼瞧见她在厂门口的作为了,那家伙,不说别的,公告栏的玻璃就算她敲碎的!”
“哎哎哎,少说两句啊!看她那架势,这事儿还没完呢!”|
白天儿扭头望了一眼南夜……
正赶上男人也看着她。
两个人相视一笑,南夜伸出大手握着她,“走!咱去小礼堂!”
结实宽厚的肩膀往她的身前一挡……
护着自己的小媳妇……
起步!
走!
身后瞧热闹的人多,呼呼啦啦的跟着……也不敢靠前,自觉的在大院里拉了个长队,三五一组,那才叫别有一番景致呢!
白天儿和南夜到了小礼堂,远远的就见好些人围在大门口,仔细一瞧……差点没逗乐了!
只见薛瘸子低着头,自备了个小板凳,往大门处一坐,别的不说,那造型真是绝了!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带着伤,头发剃了个“阴阳头”……就是以中间为线,左半边干脆剃了个光瓢,右半边也没好到哪里去,参差不齐的,瞧着就像是狗啃的。
身边还摆了个大编织袋,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身后的墙上贴着大字报,离得远了,也看不清都写的啥。
原来……
昨晚众人在薛家门口分了手,吴立勇瞧着白天儿走远了,即刻就又折了回去……他是从不吃亏的主儿,反正手下的弟兄们都已经约出来了,不给薛瘸子点儿厉害,他怎么甘心呢?
进屋就摁着薛瘸子一顿胖揍……也不用多,几个小伙子一人来一脚,就把姓薛的给踹背过气去了!
小武还没解气,在院子里舀了一盆雪,兜头盖脸一浇,又把人弄醒了!
蹲下了身子,反手给了薛瘸子几个嘴巴子,“哎,小子,给你长点儿记性,有些人不能得罪!有些事儿不能乱作,你懂不?”
懂不?
挨了打!
不懂也懂了!
姓薛的捂着脸,就剩点头的份儿了!
武立勇笑呵呵的向着弟兄们一招手,“大伙儿都是那十年过来的!怎么折腾人,可都是见多了!这小子不是喜欢还搞过去的那一套吗?来吧,咱们也别客气,先给他剃个头!”
众人边说边笑,在屋里翻箱倒柜的找出了剪子和剃刀,把薛瘸子往地上一摁,手脚利落的就给他改“造型”了!
小武还不忘了提醒,“你不是爱贴大字报吗?这些过去的老规矩就应该都懂啊!你要是敢自己把头发弄出人样来?让我知道了,回来就把你下面也剃光了!信不信?啊?”
一边扇着对方的耳光一边问,“我说话呢?听到没?啊?你信不信?”
信不信?
就这凶神恶煞的脸!
信!
使劲信!
薛瘸子挤出了两个眼泪瓣儿,拼命的点了点头。
吴立勇这才满意的站起了身,“那什么,明天该咋做你知道不?你咋埋汰人家的,自己就照着来一套,我说的是一套啊!可别有一样落了空!”
一挥手,八九个人径直扬长而去。
薛瘸子怕了,在家溜溜的合计了一宿……
一套?
一套是啥路子呢?
得了!
也别再遭二遍打了!
干脆吧!
能想到的都做了!
先给自己写了几份大字报——内容如下:是我污蔑厂长的!我是无中生有的罪人!
这家伙!
小词儿弄得还挺硬!
又做了一个纸高帽子……也在上面写好了字:造谣生事!
早上一起来,带好了所有的东西,直接就奔着小礼堂去了!
他知道白天儿早晚要来……就把自己的大字报先贴好了,再往地下一坐,眯着眼睛等了!
元宵节厂里有节目,工人干部当然全都出席了,出来进去的人多,一见他这副模样,不禁都掩着嘴笑:
“这是干啥呢?自己给自己弄了一份批判材料?”
“就是!没看上面写的吗?厂长和白天儿的事儿是他诬陷的!”
“该!让他得瑟,以为干的神不知鬼不觉呢!这下好了,被人家五百块钱给揪出来了吧!”
“谁打的他啊?是白天儿找人干的吗?”
嗡嗡嗡嗡的,说什么的都有……
薛瘸子也不说话,低着头蹲在一边,等到远远的看见白天儿了,这才从塑料袋里取出了那个纸糊的大高帽……弓着身子,头一低,自己给自己扣上了!
打眼一看……完全就是过去批判地主恶霸的画面!
南夜都笑了,“这都啥年月了,还搞这一套?”
白天儿装没看见……
该!
自食其果罢了!
厂保卫科也来人了,“薛瘸子,厂里正联欢呢,你这是闹哪儿出?闲的没事儿干了?走!保卫科去一趟吧!把事情说清楚!”
推搡着他,眼瞧着一行人走远了!
白天儿两口子一起进了小礼堂,也没理身后的议论,手拉着手,四下一望,见周飞和谭明正在台下和车间主任说话呢。
一抬下巴,“南夜,瞧见了吧?那个就是谭厂长,走!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男人二话没说跟着她,小两口到了谭明的面前,“谭厂长,我来了!”
“啊?”
谭明一扭头,先是一阵错愕,很快的就神色如常,眼里甚至还有一丝赞许,“小白,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白天儿故意将声音提高了半度,“为什么不来?我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干嘛要躲人?厂长,给你们介绍一下啊,这是我爱人——南夜!”
爱人?
谭明愣了一下,这才伸出了手,
“你好!”
“你好!”
两个男人平和友好的一握手,大堂里几百双原本等着看热闹的眼睛,一下子就暗淡了:
“你听到没?爱人?白天儿不是军婚吗?他爱人怎么便装来的?穿得还这么豪!”
“你不知道啊?他爱人是空军,待遇好,人洋气,和那些大头兵不一样!”
“对对对!我还听说啊,他爱人是军区司令的独生子!这个薛瘸子,尽他么的扯犊子,人家姑娘嫁的这么好,还能有外心?”
“……”
眼瞧着漫天的谣言就这么散了!
谭厂长微微一笑,“南夜,感谢你对我的信任,感谢你今天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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