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南夜安静得可怕……目光阴郁的放空,不但毫没有久别归家的喜悦,倒更象是一头受伤的猛兽,蜷缩蛰伏地舔舐着伤口,痛着,危险着,也蓄势待发着。
她拍了拍男人的手背,悄声的问,“你……还好吧?”
“嗯?”南夜挑着浓眉,昏暗里,琥珀色的眸底蕴着星光……冰凉的手掌,回握住了女人的指尖,“啊!我没事儿!”
车子放慢了速度,缓缓地驶进了军区医院……
或许是近乡情怯……
或许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下车的时候,男人的腿像是灌了铅……
白天儿一捅他的后腰,“要不……我和我爹在这儿等着?”
白常喜多精明的一个人,立刻就接上了话儿,“对!这么长时间没回家了,一回城里,先就来了医院,一定是……呃,我在这等着!你带着天儿先去吧!都是一家人,也没啥见外的!”
这个白算盘……立刻就要为女儿立名分!
“我不去!”
“嘶……你又不听话是吧?你想气死我?嗯?找打是不?”
白常喜边说着话,边撸着袖口过去了……
南夜连忙拦,“爹!要不……你就等一会儿?我去看我姐,她一个女人家住院呢,还真是不大方便探病!”
“去去去!都走!”白常喜把黑色旅行袋靠墙一扔,双手插进袖口,直接往上面一蹲,“我等你们回来!”
白天儿拉他的胳膊,“这儿多冷啊!进医院里等着呗!”
三个人一起到了住院处,一打听,南星儿住的是特别高干病房……白常喜坐在一楼的长凳上,眼瞧着姑娘和男人一起上了楼,心里不禁打起了鼓:南夜的父亲到底是啥来头?儿子进城,是县长亲派的小车和司机,女儿住院,也是省军区的特别高干房,这……自己这么个一村之长?怕是有些罩不住啊!
他在这边等着……
南夜已然带着女人进了病房……这是个独立卫浴套间,外面是会客厅,两张绿色的沙发,茶几上摆着水仙花,出人意料的,屋角还放了一台十二寸的黑白电视机,这东西八零年初可是个稀罕物,一般的人家,连见都没见过,看来,这真是实实在在的特殊待遇!
再往里间走……室内宽敞,光线昏黄,病床上侧身躺着个女人,脸向着窗口,头颈自然的仰着,姿态就如同芭蕾舞演员一般,乌黑及腰的长发顺滑柔润,虽然穿着宽大的病号服,依然可见柳肩细腰,风韵嫣然。
那女人听到了动静,缓缓地转过了头……
乍一看,她象极了南夜,只是线条柔和了许多,五官完美,最醒目的是那双深凹的眸子,黑亮的瞳孔像是带着美瞳,又大又圆的清澈。
南夜轻移着脚步,站到了病床,“姐?你这是怎么了?是因为他……”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各色人等齐登场
南夜迈向了病床……
但见南星儿眼角有一大片乌青,胳膊上打着石膏,手腕处留着五个紫黑的大指印,一看就知道……这是被人打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喉结处却急速的蠕动着,仿佛是在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姐,你什么时候回城的?你……你跟我说,你是不是又见那个王八蛋了?”
南星儿的嗓音带着令人心醉的低柔,漂亮的眼底就像是凝着一汪水……她自嘲的一笑,“咱们姐弟多久没见了?一别重逢,我还是一样的不争气,小时候就连累你,现在还……”
南夜没等她说完,“丫的!他人呢?我弄死他!”
“别!”南星儿差点儿哭了,拉住了男人的胳膊……她是那种美则美矣,却精致易碎的像个瓷娃娃,“算我求你,咱别惹事儿!”
话音刚落,门口处就传来了一声甜嗲的低唤,“妈?你怎么哭了?”
南夜面色复杂的愣住了……
门口站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皮肤白皙,浓眉大眼,一袭藏人的装扮……身后还跟着个高大的男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深蓝藏袍,腰间还挂着佩刀,壮硕高大的体格,单眼皮,厚嘴唇,黝黑无奇的一张脸,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南星儿拭了下眼角,“甲央?来!你小舅来了!”
妈妈?
小舅?
南星儿应该只比南夜大四岁吧?
今年最多也就是二十四五,怎么就有个七八岁的孩子呢?
难道她背后……还有什么曲折的故事?
孩子倒也不认生,过来大方地一拉南夜的手,“小舅儿?我是甲央,汉人的名字是叶加扬……”
边说着话,边回手一指,“喏,那是我爸啦!叫巴特尔,是青海阿巴族的牧民。”
巴特尔走上几步,热情的伸出了大掌,“你是弟弟?南星儿总是提起你!今天可见面了!”
话一说完,就自顾自的在怀里取出了一个铝制大饭盒,现宝似的送到了南星儿的面前,“喏,大馄饨!三鲜馅儿的!我特意去你喜欢的那家店买的!”
一瞧他那神色……就知道他把女人养成宝了。
南星儿点了点头,这才望向了白天儿,“这位是?”
“我俩是朋友!”
“她是我女人!”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答。
南夜一听这话,马上立起了眼睛,“你说啥?再说一遍我听听?”
女人故意傻笑……夹着小布包,坐在了一边。
还敢说?
她知道看眼色……才不会顶烟儿上呢!
南夜双肘支着大腿,身子略微前倾,明里向着南星儿,眼睛却瞪着白天儿,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挤,“姐,我两登记了!走到哪儿?我都是她男人!”
这是啥表情啊?
又要耍狠吗?
南星儿显然不相信……弟弟从小就性子傲,怎么会娶一个穿着土气的女孩儿,“啥?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呃,她是你下放那个村的?”
白天儿憨身憨气的接口,“啊!三方村儿的!我爹还是村长呢!”
天雷滚滚滚……
那语气……真是坑爹啊!
反正她的目的就是扮“笨”,索性装个彻底……
四处一瞧,伸手在茶几上摸过了一个大苹果,在衣襟上擦了擦,刚要往嘴里送……巴特尔立刻抢了过来,“弟妹,我给你洗洗去!”
这男人……真是憨厚的实在。
忽听得门外一阵脚步……呼呼啦啦进来了七八个人,为首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中等身材,保养得宜,丹凤眼里透着颐指气使,浅灰利落的列宁服,配着白衬衫,五号短发,一瞧就有股子领导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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