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林殊不曾听过,犹豫了一下,正欲上前,那人却毫无耐心地拍了拍门,骂了两声,走了。
脚步声渐渐远了,却突然听得一声闷响,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林殊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前头突然传来一声叫声,惊动了监栏里头的人,林殊这才把门打开,往前头走去。
大伙儿都出来了,监栏院到浴房的小径上倒了一个人,就是刚刚敲门的那位。走近了才发现是前院那位看门的,林殊和他接触不多,没有认出他的声音来。
只是这大半夜的,这太监也无甚可图的,怎么敲人闷棍?
这里没有话事的,小仨儿就让人抬了他去看看医士,太医轻易不给太监看病的,这时候也下值了,只好找宫里头的医士了。围观的太监们也被赶回去了。
林殊心中有一丝奇怪的感觉,也回到了监栏。
小仨儿拍了拍林殊,轻声道,“以后莫要再一个人去浴房了。”
林殊诧异道,“小仨儿你是说……”
“你的行程那么好把握,又喜欢单独出行,的确不太安全。”小仨儿说道,“前些日子你与秋风姑姑走得近大家都知道,李栓多疑,保不齐就想先下手为强。总之,小心为上。”
林殊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却不想是这样的,心中也打了个突,想了想,“小仨儿,可是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洗澡……”
小仨儿丢过来一串钥匙,把被子往脑袋上一拉,“宫里有个好去处,便宜你了,东缉事厂后头那座香木山知道吧,造这座假山的时候引了地底的温泉,后头有个汤池,等闲人进不去,这是钥匙,急了就去那儿。”
林殊接住钥匙,道了声谢。
温泉?她还没泡过呢。
作者有话要说: 嗯,昨天在电影院亲了小哥哥一口,于是……归本人啦!安下心滚回来写字了(?????)
☆、香木
那位看门的太监没有什么事儿,只是跌了脑袋,肿了个大包罢了。说起来莫名其妙,却没有敢去追究。
李栓最近出现得很少了,他的差事由跟前一个太监顶了,李领事照旧统管重华宫,对林殊却是上了心。先前就有旧日的积怨,加上这等敏感时期,林殊和秋风走得近,不下手实在不像他们能做出来的。
这些宫里的老人都有一种对变动极其敏感的嗅觉,不然也混不到这个程度。李栓之事,李领事绝对不会放任不管的。
第二日林殊一起来,就听到小饼子他们在一旁议论开了,说的是那勒索小双子后开被发配到掖庭的那位,不知走了何等的狗屎运被主管看上,调去了针线房不用受那劳苦事儿的累,谁知到底是天道有眼,那人调去针线房不过半月,就跌进井里死了,可见这人啊,千万做不得亏心事……
林殊听了一耳朵,心下猛地一沉。
那张扎是重要的人证,这般死了,岂不是死无对证?而且,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虽然生前作恶,但是终究没有犯什么大错,多半是被逼的,怎么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死了?
若是没有那位看门的太监,她是不是也和这人一样跌进井里了?
宫里哪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倒霉,多半是人心险恶,林殊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心下肃然了起来,她的确喜欢独来独往,但这样实在是不行了,正如小仨儿所说,毕竟她的行程基本是固定的,只要不和大皇子待在一起,要下手的机会多了去了。
林殊还是惜命的很,决定今日不练箭了,和小饼子他们一起值班。因为她微妙的身份和地位,重华宫是没有什么人管她的,洒扫的活计基本上也被别人干了,林殊每日只需到岗和练箭罢了。她这般动作,小饼子他们自然乐意,和别人换了一个班,人家也乐得清闲。
这几日她都没去演武场了,若是见着了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呢。林殊没办法,只好躲着他,用她的乌龟心态想着,能躲一时便是一时吧……
香木山离监栏院是不远的,有一条小路很快就能到,这是小仨儿告诉她的,这路只能从一道小门入,小仨儿给了她的就是那把钥匙。
林殊包了个小包袱,装了换洗的衣服和皂荚,开了门,沿着小石子路往香木山走去。
五月末了,春花凋了一地,石子路上到处是残红,走上去都仿佛是踏着香的。这里头有许多名贵的灌木,全是叫不出名字却格外好看的,凋了花叶绿了起来,丛丛的充满了生机。
除了她细软的脚步声,就只有偶尔两声空山鸟语了。大约走了两三分钟的路程,绕过槿花丛,便听到淙淙的流水声,有氤氲的雾气从山坳里冒出来,如梦似幻。
那边就是小仨儿所说的香汤了。
林殊放轻了步子,生怕有人在里头。从假山边探头探脑了一会儿,没见着守门的人影,这才小心翼翼地进来。
雕着海棠春深的梨花木屏风将里外隔开,里头的雾气浓得什么都看不清,扑面而来一股子潮湿而温热的青草味,把林殊一张小脸都熏红了。
香木山汤池是许多个小池子拼成的,之间就用屏风挡着,林殊摸索着走到了最里头的那个汤池,这儿雾气浓得很,她在最里头,就是人来了也不怕,足以顺利脱身。
林殊踩着脚底下凉凉的青石板,试了试水温,温温热热的,在这个季节可以说是十分适宜了。她转过身打算把屏风搬过来一点,才刚刚起身动作,就感觉脚底下一绊,一个不留神就栽进了温泉池里。
温泉池水温度不低,温热的水全往她的眼睛鼻子里头灌,呛得林殊难受极了,“噗”地从温泉池里钻出来,她抹了把脸,咳咳了几声才缓过来。
眼前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雾气,地上却明明没有一丝凸起,林殊警觉起来,没了洗澡的心情,哼哧哼哧地打算往岸上爬。
谁知道这回脚下一紧,又摔回了水池里。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后面传来,“何人?”
白茫茫一片中,一只大手拎住了她后衣领,直接把她给提溜了起来,林殊猝不及防,一张小脸涨得通红,都快翻白眼了。充血的大脑才勉强反应过来这声音是……太师?
“太太太……”她被衣服硌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强发出单音节,小手小脚扑腾着,如同一条垂死挣扎的鱼。
“唔?”他听出这是林殊的声音,淡淡问了一声,松开了手,林殊就顺势摔了下去,还好他最后还是拉了她一把,才算没有磕到岸边上。
林殊刚刚被水呛了,又被拎疼了脖子,从水里起来就扒拉在岸边咳嗽得惊天动地。
季督主却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好整以暇地靠在一边看着雾气中那个小人儿,神色在雾气中看不清楚。
林殊呼吸渐渐顺畅了,缓过劲来,嗓子眼儿那儿还是火辣辣地疼。被水呛红了的一双眼缓缓睁开,她才想起自己一身都湿透了,雾气里头看不清人,还是能隐隐约约看见了靠在池子对面的人形轮廓,林殊“轰”地一下子从脖子红到耳根,划拉着水朝水池外面爬去,躲在了屏风后面。
52书库推荐浏览: 灯下无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