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上传来的温度让她整个在寒风中冻得僵硬的肢体都渐渐回暖了,让她一瞬间忘记了刚才的害怕和惶恐,忘记了刚刚面对的死亡,不知为何,看着他,就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带着小酒窝的笑来,“忘记了……”
他轻轻嗯了一声,替她拢了拢披风。
“督主!”原是李领事和秋风都赶到了,但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季督主竟然也在,大吃一惊,连忙跪下行礼。本来还算宽敞的后院被这些人乌压压地一跪,都显得有些拥挤了起来。
“起吧。”他淡淡道,目光在秋风身上停留了一下,“这位便是秋风姑姑?”
秋风有些受宠若惊地答道,“奴才不敢当……”
季星河移开视线,问道,“何事?”
秋风不敢拖延,只好答道,“是……是这位李管事贪墨害命一事,奴婢奉大殿下命前来捉拿他……”
李领事一听,急了,连忙说道,“督主,李栓贪墨不假,但是绝对没有做害命之事,督主,网开一面饶他一命吧。”
“老东西,你胡说什么?谁贪墨了?!”李栓见到李领事直接揭发了他,忘了自己刚才的恐惧,满心只有愤怒,也不管是什么场合了,直接朝他吼了出来。
“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什么?若不是为了掩盖真相,何必杀了小肖子灭口?”秋风冷笑一声,拍拍手,后面就有人抬了几箱子东西上来。
打开箱子,里头除了有问题的账本,还有的就是劫下的那一批货,最重要的,是小肖子之前送来的物件。
秋风恭敬地朝季督主行了一礼,“督主,请过目。”
言毕又目光有些冷地看着李栓,道,“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李栓却丝毫没有露出一抹慌张的神色,这会儿反而冷静下来了,突然间朝秋风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往前扑了过去,抱住了李领事的大腿便开始嚎哭,“爹,爹,孩儿错了,孩儿不该的……”
李领事没想到他还有这一出,吃了一惊,想要掰开他的手,但终究是自己的孩子,看着他嚎啕大哭的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这逆子……”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那李栓哭道,“爹,孩儿会照您的话做的,这件事别把孩儿推出去……孩儿不是您亲生的也是您养大的,虽然把孩儿送到了宫里头孩儿也没有恨您啊……孩儿帮您做了那么多,您不要推我出去,不要,不要……”
他一边说一边崩溃地摇头,看上去就真的好像是真的一样,李领事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其余的人是被这事情搞懵了,知道的人则是被此人的厚颜无耻给惊呆了。
“放肆,简直是口无遮拦,无凭无据的,他可是你的亲父亲,你这……”秋风忍不住斥道,一双柳眉都竖了起来。
不可置信、失望和悲叹,李领事原本气势汹汹地样子一下子颓了下来,扶靠住了一旁的树干,仿佛做了什么决定,眉眼一塌,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不用了。”
“就当咱家没有过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狼崽子吧……实不相瞒,这事儿,是咱家示意他去办的……”
那李栓闻言一喜,秋风却变了脸色,“李领事……”
“不必多言。”李领事摆摆手,把李栓抱着他的已经不成形的手掰开,拽拽自己的衣摆,一掀曳撒,跪了下去。
他膝行到季督主身前,开始砰砰地磕头,“求督主惩罚……”
季星河直起身子,淡淡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溺子有罪,罪不至死,那便罚俸三月罢。”
李栓一听,极了,忙道,“大人,证据确凿,账上盖章的都是他怎么……”
“拉去慎刑司吧。”
李栓以为他说的是李领事,顿时喜上眉梢,谁知那两个孔武有力的随从一上来便把他给架了起来,他才忍不住惊慌失措起来,大叫道,“大人,大人,不是奴才不是奴才,奴才有证据,有证据,这都是李领事干的,和奴才没关系……”
“证据?”他露出了一个有些阴冷的笑,轻嗤了一声,莫名得让人毛骨悚然了起来,“好好伺候着便是。”
两个随从随即称是,拖着李栓走了,李栓还在慌乱得大叫着,手指扒拉着地板,想要挣脱,却只留下几条染血的痕迹。
真是可笑极了,东厂什么时候要和这种人物讲证据了?在绝对的权利面前,这种小伎俩简直是找死。
李领事瘫坐在地上,掩面开始哭泣,“娘娘,奴才对不住您啊……”
秋风有些不忍心,毕竟李领事是个忠心耿耿的人,除了儿子这件事,没有做过什么错事,但是这亲情二字,也却不是能随便割舍下的。
“回去罢。”季星河转过身,垂下眸子,对林殊淡淡道。
林殊应了一声,今天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有点反应不过来,看到了死去的小肖子,看到了哭泣的李领事,心中有些百味陈杂。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orz,作者菌明天请假一天,真的超级忙,再这么熬夜可能会猝死(┯_┯)
☆、解决
她的声音低低的,有些闷。
季星河把手掌放在了她的额头上,林殊正低落着,感觉到额头上窗来暖暖的触觉,抬起了头,一双眼睛就被遮了个正着。
就听见头顶那个男人放缓了了说话的语气,轻声道,“还记得我说的么?回去好好睡一觉,嗯?”
林殊心头一颤,从他挡了她大半张脸的手掌里挣脱出来,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有些湿漉漉地看着他。
季星河轻声笑了起来,眼角的笑纹敛起一个温和的弧度,“虽然还是个小孩儿,但是也要学会坚强了,知道了么?”
他说的是今天的事,她就像个初涉世事的小姑娘,未见生死,未历险恶,有那种不合时宜的天真和善良,她本可以很快调整好自己,可是,在遇见他之前,她从未这么不坚强过。
林殊没有反驳他,用力点了点头,举起袖子把那一点点眼泪擦干净,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大人,我进去了。”
季星河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却没有离开,站在原地看着林殊跑到了门口,再回过头来冲他挥了挥手,笑得像个小傻子。
季星河冲她颔了颔首,嘴角的笑意一直勾着,说不出的温柔。
林殊走到门后等了等,又忍不住从门缝偷偷地朝外面看过去,却看到那颗大大的银杏树下面,那人依旧站在那儿,眉目如画,说不出的好看。
林殊赶紧收回眼来,靠在了门上。
她怕她再看一眼,她会舍不得离开。林殊擦擦眼睛,头也不回地往里院跑去了。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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