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河正在写字的手顿了顿,冷冷道,“不吃饭就跪祠堂去。”
李默应了声便退下去了,知道这会儿督主是动了真气了,但是动了真气了也没有将那小子怎样,跪祠堂……连像样的惩罚都算不上,手段残忍得令人发指的季督主,竟然也有这么心慈手软的时候,李默在心底把林殊的地位又往上提了提。
李默把督主的话传达给林殊的时候,林殊眼睛动了动,险些又掉下眼泪来。
但是好在还有点反应,扒拉了两口粥,就不再动作了。
意思很明白,吃了,不去。
李默头都要大了。
李默人一走,林殊就一个人掉起眼泪来了,她这一天哭眼泪都能接一大缸了,好不容易不哭了,又听见了他的话,这眼泪就怎么也擦不干了。
她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块帕子,把林殊吓了一跳,她擦擦眼睛,就看到一个人倒吊在房梁上,见她看过来便一跳,下来了坐在她旁边,把帕子递给了林殊。
林殊认得他,是季星河身边的暗卫十四,就是林殊,也只见到过一次,但是因为十四脸上有一道疤,便叫林殊一下子给记住了,惊讶得都忘记哭了,“十……”
十四赶紧示意她噤声,林殊就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压低声音道,“擦擦吧,没见过这么能哭的人……”
林殊被他一说,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去擦了擦脸。
“昨天不是挺能的?气势那么足,敢跟督主这么叫板还好好活着的,就你一例了吧?怎么一回来就搁这里哭呢?”十四少有地打趣起人来了。
林殊沉默着,低下了头。
“你可知道,为什么花舞坊的人都被放出来了?”
林殊不说话,就听见十四缓缓道,“因为奸细根本就没有找出来,放她们到大理寺,为何没有人去赎她们?当真以为送了银子带走人就这么简单?你知道每一个把她们赎出来的人都会被严密监视?若是一个不小心就是通敌叛国之罪,你有几条小命来折罪?”
林殊震惊地抬起头来。
“你可知道若是真被抓住了,凭你和督主的关系,你会不会牵连督主?”
林殊答不上话来。
“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便和督主这般胡闹,你可知道督主有多么看重你?”
“不光是宠爱,还有看重,督主是真的把你放在了心上,宠,是对猫猫狗狗的,但是这般为你谋划前途,真心为你铺路,把你调到射声卫,派一个镇抚使去教一群小毛头,督主有多爱重你,你还看不出来麽……”
十四的话没有留情面,字字诛心,数落地林殊抬不起头来,混沌的大脑消化着这些话语,心中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慌乱。
林殊被这话震得脑袋发晕,但是偏偏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她抱着膝盖沉默良久,在十四以为她快要哭出来的时候,突然缓缓抬起了头。
她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如果认真看,里面还有细碎的眼泪,她看着十四,十四被她的眼神一惊,仿佛看到了,那种将死之人的眼神——还有一线希望,就会拼尽全力破釜沉舟地去抓。
她的声音细弱沙哑,带着一丝颤抖,“能带我,去找他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高甜预警(?ò ? ó?)~
☆、认错
“督主,有人要见您。”十四在季督主面前禀报。
果不其然,大理寺有几位花舞楼的姑娘被赎了回去,东厂派了人去盯着,的确发现了这端倪。然而这还不是最要紧的,临安又发生了几起朝庭命官被杀的案件,闹得人心惶惶。山雨欲来之前,所有人的精神都是紧绷的。
忙了一天了案件毫无进展,季督主回来的时候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樗蒲阁一片死寂,连在主子面前最得脸的李默都不敢说些什么,十四却硬着头皮上了。
按理说不应该在这时候触霉头,但是林殊十分坚定,十四才硬着头皮上了。
他本来就不应该掺合这件事情,十四从小跟在督主身边,只是这么多年来少见督主露一个真心的笑来,若是真的因为这件事情林殊和督主离了心,那督主该有多失望?
但是有时候人就是转了牛角尖,没有人提点便容易走弯路,十四愿意帮林殊这个忙,已经是十分难得。
季星河不用抬头都知道躲在门后面的除了林殊还有谁?
“十四,去找她了?”
十四手指紧了紧,点了点头。
“下去领罚吧,手上的差事交给十三。”他的声音平静而疏离。
十四既然来了便已经想好了会受罚的可能,没有意外,“属下遵命,但是外面……”
他冷淡道,“不见。”
林殊躲在门口,听见这话,心中一颤。
十四不敢多说,便退下了,路过林殊,朝她摇了摇头。
林殊心一横,咬咬唇,便走了进去。
她这副样子着实可怜,头上的伤口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还没有愈合,眼睛肿肿的,还有一点儿潮意。
听见脚步声,季星河头也不抬,“出去。”
林殊脚步顿了顿,还是坚定地往前走,没有走到案几前而是径直绕到了他的身边。
季星河快要被她气笑了,敛下眸子,唇角那分笑意便让人更加胆寒,“怎么,胆子这么肥了么?”
林殊却仿佛感觉不到害怕一般,抬起小脸,巴巴地看着他,眼里的泪水要落不落,看上去简直让人想要好好地蹂躏一番才好,这样看着人,还真叫人不忍心说出什么重话来,“季叔叔,我饿了……”
“出去。”他危险地眯起眼睛来。
林殊抖了抖,眼前这个人不光是她的季叔叔,还是东缉事厂的督主、权倾朝野的太师,昨天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才敢这么跟他犟的,仿佛是鬼迷了心窍,什么后果都不顾了,但是事后想起来,林殊还是怕的,但是林殊知道,要是她真的听他的话出去了,她就要真的失去她的季叔叔了。
像是赌徒孤掷一注,林殊直接扎进了他的怀里,手臂环着他的腰,抱得很紧、很紧。
温香软玉的身子扑入怀中,季星河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认错的,被她轻易挑起的怒意像是一簇火花,又轻易地被这一抱给消融了,满心满心的无奈,但是这个时候,他的理智还在,失望也还在,便忍不住挑眉,这就是她反省了一天的成果麽?
他冷下声音道,
“林殊,下去。”
她却抱得更紧了,像是快溺死的人抱紧的一块浮木,可是当他去扳她的手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小家伙在哭。
一抽一抽的。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真爱哭,像是水做的。
就听见她抽抽噎噎的声音响了起来,“季,季叔叔,抱歉……你不要叫我林殊……我我我是季殊……”
“别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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