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纥是马上的民族,战斗力不容小觑,先帝在位的时候就是采用了招安怀柔的政策,彼时天下初定,大庆百废待兴,不宜举兵,自然只能怀柔。只是开国至今已有三代帝王,四十余年整息,大庆国力强盛,回纥有了低头的趋势,这才派大王子携使者前来拜见,已有投诚之势。谁知道不过是掩人耳目,明着投诚,暗中备战,大庆不查,不过几天功夫便被攻下三座城池。
那些绥靖派的人却没有机会再说一个“和”字了,因为皇帝陛下上朝的时候便直接将折子摔到了地上,表示若有人求和便直接当做叛徒处置,一瞬间殿上鸦雀无声。
这恐怕是这位帝王继位一来,第一次在朝堂之上发这么大的火。
这回纥的行径,无异于将大庆当猴耍。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场仗,是打定了。
但是说到将领之时,朝堂之上也是一片静寂。好一会儿,才有几位将军上前请去,却被盛怒的陛下给喝退了。
因为上来的将领都是陛下在位的时候提拔上来的,大庆多年无战,这些人的水平如何,皇帝自然心知肚明,如果让他们去打,恐怕临安都要被攻下。
“臣愿一战。”说话的是尉迟将军。尉迟家将门传统,尉迟将军倒是一个将种,只是神勇有余,策略不足。皇帝点点头,道,“可以为副将,还有一位主将,众爱卿以为谁可?”
大殿又是一片安静。
眼见地陛下又要发火,有一人上前了,正是季太师。
“臣有一人相推。”
皇帝的脸色稍霁。
季太师又道,“正是晋王殿下。”
“陛下,臣附议。”宰相上前一步道。
“臣附议。”这是礼部的林尚书,虽与太师一向不和,此时竟然也同意了太师的说法。
“臣等附议。”
整个殿上,竟然跪了一半的人。
其实晋王这两个字都第一时间出现在了这些人的脑海里,只是从晋王连朝堂都不能来就可以看出端倪,所有人都只是缺了一个出头鸟罢了。
“好啊,好得很!”皇帝气得不行,一振袖子,直接罢朝了。
可是大庆建国后重文轻武,耕读世家清贵,将门反而没落,多年来和平无战,大庆煌煌,太平盛世,将才便更加难出了。放眼朝堂,能战的,不过是几个而已。
晋王是先帝的血脉,虽然小陛下许多,终究是皇裔,兵权之事,也无怪陛下动怒。而提出这件事的季太师,便首当其冲受到了陛下的怒气。
就算合情合理,也总有人要为挑衅皇权而负责。
只是几日后,一道诏书就颁了下来,决定任命晋王为大将军,尉迟将军为副将,大皇子代为监军,一起前去北境征讨回纥叛贼。另,将于三日后郊外粟野芒山祭天,以祈上天庇佑。
这一系列变故如同山雨忽来,黑云压城之下,似乎让人窥出了一点大厦将倾的景象。人心惶惶更不必说,只是朝廷这一系列应变还算是有效,才叫这人心略略安定下来。
☆、祭天
樗蒲阁有两棵黄叶梧桐,都是寿星树,树干粗地要两个林殊才能围起来,广卵形的树冠将天空挡了起来,只漏下其中细碎的光,到了现在的时节,叶片开始慢慢变黄了。
满庭的桂花香是从后山传过来的,随着风,带着山间的凉意和着潺潺的溪水一溜儿流过来。
督主喜欢的君山银针很快就见了底,内务府又要赶忙送上来了。原因大概是,最近督主喝了太多了,归根结底,就是闲的。
说起来督主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闲过了,连带着东厂,也过上了养老院一般的生活。
神出鬼没的玄衣射声卫占据了校场的半边天,成天没事干尽会虐得唐石他们这群菜瓜嗷嗷大叫。
每次被虐了,就把林殊抓出来和人家比箭术,再等着林殊完虐全场。
林殊每次自谦箭术一般的时候,都能收到叶校尉的瞪眼。
原因无他,叶校尉可是督主的忠实粉丝,林殊的箭术是督主教的,说自己的箭术一般就是说督主的箭术一般,叶校尉当然不愿意林殊摸黑督主。
只是林殊一开始还真不是自谦,因为射声卫人才辈出,她不过学了一年,哪里敢夸下海口呢?谁知道她自己原来这么厉害?
只是前辈们不信林殊的话,只说她扮猪吃老虎,不是个地道人。
林殊:……
叶校尉却暗中嘀咕,名师加上天赋过人,要是没有这个水平,恐怕就要自挂东南枝了。
督主称病在家,林殊就干脆请了假说要在家陪老人家。
左右射声卫最近闲得长草,叶校尉便批准了。
老人家季督主:???
甭管外界如何猜测东厂被皇上给厌弃了,太师干脆利落地请了病假就待在樗蒲阁不出来了。
梧桐树下的石桌上,摆着棋盘,执黑子的是小胖而有几个肉窝的手,执白子的是修长而节骨分明的手。
林殊把白子放下,道,“督主您喝会儿茶……”
“又想耍赖?”他拿棋子在棋盘上敲了敲,发出了“磕磕”的脆响。
“没赢过一次,不玩了不玩了。”林殊撅嘴,趴在桌子上装死,留了一条缝偷偷观察督主,结果这厮完全没有在乎,拿着棋子一点一点,还慢悠悠地喝起了茶。
好一会儿,林殊才抬起头来,拿起白子不情不愿地下了一个地方。
若说督主不让着这厮还真是冤枉了,一开始玩的是围棋,林殊肯定不是督主的对手,干脆就拉着督主玩起了五子棋。
大庆是没有这种玩法的,林殊洋洋得意地想着自己杀遍少年宫的实力,露出了迷之微笑。
当然罗,你爹还是你爹。
督主以第一次玩五子棋的功力,将林殊杀得片甲不留。
林殊当然不信,于是越挫越勇,然后……督主让了一子,两子,三子,四子……没法让了,这五子棋王者就开始耍赖了。
如果地上软一点,毫不怀疑这位王者会在地上打滚的,无疑。
“昂……”王者一声哀嚎,又一次输了。
王者在桌上瘫了一会儿,突然间起来,神色严肃了起来,
“督主,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都说出来了,还问本官当讲不当讲?”季星河放下了茶杯,反问道。
梧桐树下的男人俊美如同神袛,抬起眸子看她的时候,让林殊忍不住怔了一怔。
“督主……”林殊叹息了一声,知道他的心情难得好,但是的确不能再拖了。
她从袖子里面拿出了那张案司,往前递了递。
出乎林殊意料的是,督主倒没有不开心的样子,只是挑了挑眉毛,将卷司扫了扫,问道,“哪儿找到的?”
林殊道,“刑部周大人那儿。”
他将案司放在石桌上,“胆子不小,就这么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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