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回那富庶地,开跑车,喝名酒,逛夜店,他以前那二十一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却在这西藏呆了八年,呆到现在还没动过走的心思,但是在现在,他突然动了回去的心思。回去gān嘛呢?钟源想了半天,才想到,他要回去成家了。和那个盘儿正条儿顺的梁朦。
梁朦?钟源觉得自己突然想不起来梁朦那张脸了,隔了这么久,他也就只记得梁朦长得白,嘴巴红,腿长——然后就没有了。
白?有韩景宇白么?钟源一想到梁朦的那个特征就下意识的想到了韩景宇。韩景宇那么白,当兵当了快半年了,还跟那才来的时候一样的白。就他这个皮肤……钟源一下子恍过神儿来,他奶奶的,怎么扯上韩景宇了?
那娃子肯定是恨死他了的,他把人家私扣在这了半年,还叫人家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钟源这个时候想抽烟了,他从在车站抽第一根之后,回来就连续的抽了两包了,原本说好戒的,现在又上瘾了一样。
钟源回房拿烟,点了又出来到墙根那里抽,灰扑扑的,钟源就蹲在一堆蜂窝煤旁边儿,吸到肺里的烟又透着口腔丝丝缕缕的浮了出来。
他全身都冻出了jī皮疙瘩,自己还跟没感觉到似的,抽了一根又一根,地上的烟蒂都落了几个了。
山林里有鸟的聒噪声,一声又一声,仿佛横贯整个黑夜。也只有这样的地方能听到这样的鸟叫。
整个夜幕都随着这夜鸟的喧嚣而沉寂下来……
刘孜锦自觉着给韩景宇报仇了,平时跟韩景宇说话都带着些底气。本来嘛,韩景宇被人打了,他帮他报了仇,可不就是欠他一个人qíng?可是刘孜锦也不想想,他这做的实在是糊涂人qíng,他都不说,又怎么能指望接人qíng的自己知道呢?
刘孜锦不管,他这人qíng都送出去了,他必须接!不接不行!
今天早上上cao,就有人发觉刘孜锦不对劲儿了。他们经过上次钟源入住的事件,一个起得比一个早,就跟脑子里有一个钟一样,眼睛睁开的频率都跟起chuáng铃保持了一致的步调,韩景宇不是这样,他一直都是那个时间起来,以前他这个时间是最早的,现在却是最晚的。刘孜锦跟权匀都弄好了准备出去的时候,路过韩景宇寝室的时候发觉他还在睡,被子有一角落到了地上,刘孜锦看到了过去帮他捡了一下,权匀在旁边看着他的动作,“快点。”
刘孜锦原本把被子捡起来之后就准备走的,权匀也以为他会走,但是没人想得到,刘孜锦帮韩景宇捡完掉在地上的被角之后,还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喂,起chuáng。”
他简直疯了!
站到走道那里的权匀简直都不知道现在该露出一个什么样的表qíng了。
韩景宇半张脸都嵌在枕头里,他刚长长的头发勾勒着他脸部的轮廓,刘孜锦推了他的肩膀一下,他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刘孜锦正弯下腰来看他,刚醒来的韩景宇眼睛都是迷迷蒙蒙的,手抓着被子缩了缩身体。
刘孜锦觉得他这个模样可爱极了,全然忘了韩景宇平时是凶悍到了何种地步,他按着韩景宇的肩膀又推了一下,“起来啊,还赖chuáng。”
这话说得亲昵,叫一群和韩景宇一个寝室的人惊的穿裤子的动作都停了。
权匀是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拉了刘孜锦一把,“你gān什么!”
刘孜锦还是笑眯眯的,整个人和平时一样,做出这样的举动却是反常的要命,“叫他起chuáng啊。”
叫梁耀起chuáng?权匀抓着刘孜锦手腕的手几乎要把他拗断一样。
chuáng上的韩景宇已经坐起来了,他还没清醒过来,低着头,用中指的指节抵着眉心。
还想说些什么的刘孜锦被权匀直接拽出了宿舍。
早上那一幕已经够叫人糟心的了,今天的刘孜锦就跟吃错了药一样,不对劲的状态连路寒祁都几度拧眉。以前刘孜锦看路寒祁的时候,还知道收敛,后来路寒祁心神不在他身上也就没管过他了,但是今天,钟源都几次点名了,说这刘孜锦一直在往后面看,路寒祁原本以为那刘孜锦在看他,但是他注意了一段时间之后,发觉刘孜锦根本就是在看他后面的韩景宇。
旁人都还以为路寒祁和刘孜锦两个又杠上了一样。
早cao一解散,站在前排的刘孜锦拦住了往食堂走的韩景宇,他那表qíng韩景宇不懂,但是权匀就觉得那分明就是邀功的表qíng。
“一起吃早饭呗。”刘孜锦笑眯眯的。
韩景宇虽然觉得他不对劲儿,但是想的最多的还是刘孜锦是想要针对他,但是他也不怕这些,看了刘孜锦一眼,直接从他面前走过去了。
刘孜锦这举动太反常了,权匀都有点受不了了,拽着刘孜锦的胳膊,“你到底在搞什么啊!”
刘孜锦没觉得自己的举动异常。
“你真当梁耀会领你的qíng?人家根本都不知道这事儿!你就算要拉他进圈子,也要有个眼力劲儿啊。更何况又不是梁耀巴着求你帮他,你这眼巴巴的算个什么事。”权匀没说的太难听,就是说的直白了点儿。
人家都说,当今世道上都是欠债的是大爷,债主则是孙子,但是刘孜锦这祸害放的是糊涂账,他心里觉得你欠了他,就是欠了他的。他管你晓不晓得哦。
权匀看到刘孜锦还是那副死样子,一气之下就把刘孜锦的手甩开了。他爱怎么搞怎么搞!
韩景宇在食堂里吃早饭,刘孜锦进去了坐在他旁边,要知道,韩景宇做什么都是独来独往的,连吃饭都没人跟他同桌过,现在刘孜锦一坐过去,整个食堂的人都望过来了。
刘孜锦两个胳膊jiāo叉压在桌子上,一双秀秀气气的脸就这么冲着韩景宇,韩景宇刚吃了一口饭,筷子还拿着没放下来,也是直直的望着刘孜锦。
嘿,刘孜锦真的不对劲,人家都这么望着他了,他居然还没脸没皮的一笑。
韩景宇没出口赶人,却也不待见他,自顾自的吃着早饭。
刘孜锦下巴压在jiāo叉的胳膊上,“你chuáng空下面那只狗昨晚饿的直叫,你不喂它吃点东西啊?”
他这话一出口,韩景宇的动作就停了,眉头都跟着微微一皱,“你管的太多了。”
韩景宇一张口,刘孜锦就跟被激励了一样,“诶,其实我真的蛮喜欢你的嘞,jiāo个朋友呗。”
刘孜锦这话说的确实是出自本心,他觉得梁耀合他的胃口,想jiāo个朋友,仅此而已。
韩景宇把手上的筷子按到桌子上,转身就走了。
所谓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人骨子里就是这么有一股子贱劲儿,刘孜锦要是想jiāo个朋友,其实也做不到这个地步,怪就只怪韩景宇太不近人qíng了,就是这种冷漠的姿态,可不就叫刘孜锦越挫越勇了?但是要说第一个看中韩景宇的,还真不是他,路寒祁偷着看了韩景宇那么久了,那是第一个。但是路寒祁那脾气呢,和刘孜锦不一样,刘孜锦不要脸起来快的很,路寒祁却倔巴巴的保着他那点儿高傲。韩景宇不跟他说话,他是绝对不会自己巴巴的凑上去的。
路寒祁还没有死皮赖脸的往别人身边儿蹭过。
刘孜锦现在这样的举动,路寒祁在一边看着,眉头都皱了好几回了。刘孜锦到底想gān什么?他不知道,有一个人跟他一样,巴巴的看着韩景宇好久了。久到他觉得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韩景宇的事,有一个人也都知道。
权匀和刘孜锦原本算走的近的,但是忽然的一下,两人就没有jiāo集了,旁边的人都觉得奇怪,可是也没有人问什么。他们这样的人身边的玩伴,更换起来根本不需要理由。
刘孜锦喜欢往梁耀跟前凑了,只是一天,所有人都知道了,权匀是抱着眼不见为净的心思,对刘孜锦做什么事过问都不过问了。韩景宇讨厌别人叫他起chuáng,所以在第三天的时候,他起来的比刘孜锦更早。而路寒祁也是在这一天主动的找到了刘孜锦。两个人一直都是针锋相对的,到现在都是。
路寒祁开头的第一句,“你缠着梁耀想gān什么。”在路寒祁眼里,刘孜锦做什么事都是打着坏主意的,要是以前,看到刘孜锦算计别人,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是这次想到刘孜锦要算计的是梁耀,心里就有点那么不舒服起来。他一直不舒服了三天,才过来找的刘孜锦。
现在是晚上解散的时候,场地上都没有人了,路寒祁和刘孜锦两个人对立着站着。
都是那样出色的人物,就是各自在对方的面前露出自己最恶劣的一面,那也是极其赏心悦目的。
路寒祁不喜欢刘孜锦,刘孜锦又何尝喜欢路寒祁,“啊,我觉得梁耀人还可以,蛮对味,想和他jiāo个朋友。怎么,不行啊。”
路寒祁脸上没有多大表qíng,他说出来的话也是淡淡的,话里却让人听了觉得霸道,“以后你不要缠着他了。”
刘孜锦觉得好笑。
“你要是看我不顺眼,就尽管来找我的麻烦好了。”路寒祁还是觉得刘孜锦这么做是因为想要针对自己。
刘孜锦见鬼了似的看着路寒祁,天知道路寒祁是多么讨厌麻烦的一个人,现在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路寒祁自己也觉得说出这话就不像自己了。
刘孜锦一下子大笑出声,“路寒祁,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还这么自以为是啊。”
路寒祁脸上浮现出薄怒。
刘孜锦也不再说什么,扭头就走了。他跟路寒祁不对盘,路寒祁不让他碰的东西他偏偏都要抓在手里。更何况他确实是对那个梁耀蛮感兴趣。
刘孜锦还是缠着韩景宇,但是慢慢的,原本也是冷冷淡淡的路寒祁开始挑事儿了。以往都是刘孜锦来事,现在他居然主动犯到刘孜锦头上去了。他什么都跟刘孜锦过不去,但是刘孜锦也不是那种能闷声吃亏的人,一来二去,两人斗的居然连钟源都惊动了。两个人从军械库里偷了枪械,一人一梭子弹,半夜里放枪的声音惊的林子里的鸟乱飞做一团。
钟源是生生的被这两个小畜生气笑了。
刘孜锦被崩了胳膊,路寒祁被点了脚踝,两个人在军医那里打了石膏,在一群人惊惧的眼中被钟源丢到地窖里,一人关了半个月的禁闭。
在这半个月里,什么人都跑去地窖看过他们,连那不跟刘孜锦来往了的权匀都跑过去看了一次,唯有韩景宇一个,一次都没往那里去过,连路过都不曾往那地窖里看上一眼。他根本不在乎这种事。
他又怎么知道那两个是怎么斗起来的?
就因为刘孜锦的一句话,路寒祁老是拦着他,他烦的要死就说了一句,“我缠着梁耀怎么啦?你他妈是喜欢他啊还是怎么样,管的这么宽!”
然后路寒祁一拳就砸上去了。
他们打架已经变成了常事,哪个敢跟钟源说?于是就发展到了跑到军械库里偷枪,半夜里搞得跟决斗一样。
关了半个月禁闭出来,他们一下子都安分下来了,谁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心里是怎么想的,钟源叫他们写检讨,也都乖的不得了的把检讨写了。刘孜锦也不缠着梁耀了,旁边的人看着,想,他终于是正常了。却也只有路寒祁知道,刘孜锦在怄气,跟他一样在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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