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结果比他想象的要好,除了一些外伤没有其他,没有遭到侵犯。
审讯时女孩一五一十的全都交代了,她对整个过程不避讳,一字一句都咬牙切齿,甚至说道他准备进入她的时候他拿砖头砸了他脑袋时,她的语调里有股莫名的痛快。
而那一刀是因为杨守城被砸了想到掐死她,她才捅的。
赵烈旭看向桌上的资料,杨清河,199八年出生,淮城人士。
十四岁,眼前这个女孩才十四岁。
他静静的听着她阐述过去那些肮脏的桥段,眼前浮现出赵莉萱的声音和模样。
那时候赵莉萱也才十四岁,她就在他身边,他亲耳听着她痛苦的呻吟,到气若游丝的喊救命,到最后一声弟弟……
那个男人嚣张狂妄的声音犹在耳。
“你记住她的声音,嘿,你一定要记住这个声音,瞧瞧她,多痛苦啊!”
“我会回来找你的,赵……哦,赵烈旭小朋友。”
第37章
赵烈旭交合的十指微动,缓缓闭上了眼,上方的漫天流星悄然划过。
再后来,整个案子都是他负责的,一来二去,小姑娘对他熟了,就像块牛皮糖黏上他了,她说没地方去,那他就带她去自己父母家住,住的时间不长,大约半个月不到,偶尔他有空也会去看一看她。
出乎他意料的是小姑娘从进家门的第一天起就一直笑嘻嘻的,仿佛那档子事没发生过一样。
她和顾蓉相处的很融洽。
有一次回去,三个人一起吃了顿饭,他发现,顾蓉拿她当亲闺女招待,顾蓉也问起过几次关于杨清河的事,除了有不知该怎么叙述这件事情外,他更怕提起后顾蓉会想到赵莉萱,也就含糊过去没回答。
即使这样,他也看的出来,母亲把杨清河当成了赵莉萱。
同样的年龄,差不多的性格,天真烂漫的,对顾蓉来说更像是一种心灵上的补偿。
接触的那点时间,杨清河总笑着,皮着,无所谓着,和那天躲在角落冷血的模样的她像两个人。
仅仅半个月,秋就要转冬了。
顾蓉因为年末了学校里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那天晚上没回来,托他买点冬季衣物给杨清河送去。
小姑娘在家里悠然自得看电视吃薯片,见到他,薯片被毫不留情的抛了出去,她一见到他总会笑嘻嘻的喊警察叔叔。
有时候调皮,没人时,也会学顾蓉的语调喊他阿旭。
阿旭,给我倒杯水。
阿旭,给我弄点吃的。
阿旭……
他脸色一凝,她就笑眯眯的改了口。
他把几袋衣服往沙发上一扔,去厨房倒水喝,小姑娘在那边兴奋的翻看,粉的蓝的,有裙子有大衣,价格不菲,做工精细。
最后她握住了那条红围巾,鲜艳的红,和冬天作对的红。
她把围巾裹脖子上,问道:“这些都是你挑的吗?”
赵烈旭嗯了声。
其实也不算挑,就跑到商场和服务员说,挑一些适合十四十五女孩穿的,从头到脚都要。
她明明笑着,目光却有些落寞,“很贵吧,我第一次穿这么好的衣服,有钱真好。”
她总是直言不讳的讲出心中所想。
晚上两人点了个外卖,吃完看了会电视,他去房间拿点东西,习惯性的点了支烟,坐在窗台榻榻米上看文件。
这房间已经被她占了,进来时有股陌生的感觉,鸠占鹊巢大概就是用来形容她的。
大概是电视剧播完了,她闲着无聊便溜了进来,好奇的看他手中的资料,盘腿挤在他边上坐下。
“我后天要走了。”
“我知道。”
“你会送我吗?”
“最近比较忙。”
“你送送我吧。”
赵烈旭抬起眼皮,温暖的红色围巾衬得她整个人柔软可爱。
他又垂下眼继续看资料,“再说。”
杨清河靠在玻璃窗上,外面是万家灯火,她说:“我都没跟你说过一声谢谢。”
“不用。”
“你以后还会继续当警察吗?”
“会。”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警察?”家里明明条件那么好,父亲是公司董事长,他不应该去接受公司吗,为什么选择当刑警。
赵烈旭被她弄的没法再静心看东西,把资料甩一边,抽完最后几口烟,碾灭。
“我要找一个人。”
杨清河长长的奥了声,“那如果找到了呢?“
他静静的看着她,“那就开始了一段新的人生,同样值得坚持下去,活下去。”
“所以…后天开始我就展开了新的人生吗?”
“去了那边给自己定个目标吧,你很聪明,好好学习。”
杨清河沉默了,久久地凝视着他。
“怎么?”
杨清河忽的笑了笑,扯扯他衣角,“我能抱一下你吗?”
她没等他回应,主动闯了进去。双手牢牢的圈住他,脑袋贴在他胸口。
赵烈旭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不动。
她吸了口气,轻轻道:“谢谢你。”
他不语。
她脑袋动了动,“我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
“很多很多,我说不清。”
他的手渐渐抚上她的肩膀,拍了两下。
两个人都沉默了,她窝在他胸口一动不动,他也不推开她,客厅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广告声音。
他听到她逐渐凌乱的呼吸,似乎在努力调整自己,呼吸声有鼻音,她在吸鼻子。
赵烈旭摸了摸她后脑勺。
“我好想杀了他。”她哽咽道。
这是出事到现在,他第一次见她哭。
不是委屈,不是恐惧,而是十足的恨意。
她后来没再说什么,只是越哭越收不住,像是在倾诉过去的种种,也像在告别。
他活了二十几年,此刻,竟然觉得看不透这个小女孩。
她的心理年龄已经超出了她的真实年龄。
……
赵烈旭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他拿过手机看时间,已经凌晨四点多,动动肩膀,骨头咯咯咯的响。
蜷缩在座椅上的小姑娘睡得正香,他忍不住凑过去想摸摸她的脸蛋,一摸,异乎的滚烫。
照理来说这会应该都散酒了,怎么还那么烫。
赵烈旭打开车内的灯,探了探她额头,像是发烧了,
听说最近流感严重,队里好些同事都感冒了,这晚上出来散个步怎么就中招了。
赵烈旭没叫醒她,直接开车去了医院。
凌晨四五点的医院,大厅依旧人挤人,小孩哭着闹着。
赵烈旭给她挂了急诊,杨清河烫红着脸,晕晕乎乎的跟着他走,脑袋重的要从脖子上滚下来了。
一量温度,三八点九。
医院挂水的座位有限,几乎爆满,等了快半小时才轮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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