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谦修沉默着,缓缓说道:“之前我找赛文教授了解过我的病情,关于术后后遗症的。”
他突然提起这个,让我听得有些心慌,连忙问他:“那赛文教授都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我丢掉的记忆可能找不回来。”
顾谦修忽然抬头,眸色带着几分嘲弄讥讽,“这就意味着,我有了一段空白的十年,这十年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很重要的,还有无关紧要的,我全都忘记了。”
“等你身体恢复得更好一点,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的,好的,不好的,只要你想知道,我都会说。”
我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看着他渐渐失神的目光,心中一阵刺痛。
十年的记忆,现在对他来说一片空白。
这样的迷茫和痛苦,是旁人体会不到的。
顾谦修虽然不说,但他低落黯然的情绪我依然能够明显地感觉到。
所以在他的面前,我只能尽可能地保持乐观积极的态度。
哪怕自己会变成一个啰啰嗦嗦的中年妇女,我也不会在意了。
在M国养病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顾谦修的身体也越来越好,头发长出来了,但还是很短,为此我还去假发店买了几个假发回来让他戴上,好歹能遮住脑袋上的伤口。
顾谦修也不排斥,回国的事宜也都是我在安排着。
秉承着他不问,我就不提的原则,虽然我经常说话给他听,讲一些关于我们之间的趣事,但还是极少涉及到其他家人。
我想让他一点点的接受。
而他的态度,也差不多是这样子的。
回国前,怕出什么其他的意外,还特意带着他去医院做了个身体检查,赛文教授亲自跟着,最后笑着说很好时,我才松了一口气。
上飞机前,我也给顾嫂子打了电话,告诉她我们的回程。
顾嫂子也说了,会让顾子明过来接我们。
然而在飞机上,我看着熟睡的顾谦修,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把那些事情告诉他。
虽然顾嫂子说,大家都在,大家一起慢慢说的话,顾谦修会更容易接受一点。
但是,我总觉得并没有那么容易……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感觉,顾谦修大病之后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
少言寡语,无论我怎么努力,好像都看不见他脸上的笑容了,反而经常看见他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脸色有些阴沉冰冷。
“小叔!”
刚出机场,就看见顾子明一脸笑意地朝这边走了过来,几乎是第一时间的,他越过了我,直接将顾谦修给抱住,激动得说:“太好了,你总算回来了。几个月不见,我都快以为你打算跟我小婶定居在M国,然后把几个小萝卜头扔在家里头不管了呢!”
顾谦修微微蹙眉,慢慢地推开了顾子明,说:“不是已经接管公司当了副总吗?为什么还像小孩子一样?”
顾子明被说的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我。
我道:“他很多事情不记得了,这事儿我才跟他说的。”
顾子明的事情顾谦修会问一些,我也会告诉他。
所以才会有现在的一幕。
顾子明很快也反应过来了,“小叔真是辛苦了,咱们还是先回家吧。有什么事情都回家再说。”
说着,便推着顾谦修上车,之后又过来帮我把行李放到了后备箱里。
三人上了车,我让顾子明把车窗打开,透透风。
顾谦修现在的脸色有些发白,大概是坐飞机时有些缺氧导致的,必须让他缓缓,恢复一下。
“妈早就说过今天小叔小婶回家,所以要准备大餐,给小叔小婶接风洗尘,等下就直接去我妈那边,刚好我爸也下班回来吃晚饭。”
“嗯。”
顾谦修淡淡的应着。
我问了一下关于最近几个孩子的事情。
顾子明说:“子欣子扬我妈照顾着,今天刚送回去让小月看着,最近两个月也找爸爸妈妈找的狠,不过看来你们得吃完晚饭才能回去见到他们了。”
“不着急。”
我笑了笑,说:“反正已经等了那么久,也不差这几个小时。”
“也是。”
顾子明开着车,时不时就询问了一下顾谦修的身体情况,我说不错之后,又谈论起了其他的话题。
顾谦修看着车窗外,一副好像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模样,看得我有点心烦意乱,再加上在飞机上又没有睡好,很快就不接顾子明的话茬了,侧着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睡觉。
只是睡得朦胧的时候发现好像有人动了我,睁开眼睛一看,顾谦修按着我的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虽然神色依旧平静,但掌心的温度却足以让我雀跃。
这是他手术之后,第一次这样主动地接触我。
怎么能让我不高兴?
于是,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去搂住他的腰身。
他拧着眉,似乎有些别扭的样子,但因为实在拉不开我的手吧,就任由我这么抱着了。
靠着他睡觉,确实比一个人孤零零胡思乱想入睡时好多了。
车子一个多小时后就到了顾嫂子的别墅。
刚下车,就看见顾嫂子从屋里头走出来,激动地对着我们招手。
进了屋之后,顾嫂子又拉着顾谦修左看右看,笑着说:“又长回来不少肉,挺好的,看来你很配合吃饭,没把自己饿成皮包骨的模样。”
听到这话,我故作不高兴地看着顾嫂子,说:“我自己的丈夫,我饿着谁也不能饿他呀!”
顾嫂子一听,笑得不见眼,“是是是,小静最贴心耐心细心了,这几个月也辛苦你了,今晚嫂子煲了汤,大补,让你们夫妻都好好地补一补!”
“那我们可就恭谨不如从命咯。”
说笑着,顾子明就带着顾谦修去大厅坐着,见了顾子明的妻子婉婉,我就进了厨房,给顾大嫂帮忙。
“你刚下飞机,就去好好休息吧,别跟着我在这里忙活了,我很快就能好的。”
顾嫂子像把我从厨房推出去,我无奈地说:“刚刚我在车上已经睡一觉了,现在精神还算不错,大哥马上就要到家了吧?还是让我帮你加快速度吧。”
顾大嫂也是拿我没有办法了,就没再把我赶出厨房。
两人站在里头忙活着。
顾嫂子问我:“这一个多月,那边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没有,都挺好的。”
“我看谦修的性子怎么好像越来越闷了,都不见他说几句话,问过赛文教授了吗?”
“回来之前都检查询问过了,赛文教授说,谦修因为失去记忆的事情,可能会有点轻度抑郁……”
“轻度抑郁?”
听到这个词,顾大嫂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我连忙安抚她说:“赛文教授说了,经历过大病,身体损伤后的人大部分刚开始恢复的时候都会这样,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我们细心耐心照顾、鼓励谦修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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