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并不完全是,但……
刘瑕扫了连景云一眼,决定今天说出的真相实在已经太多了,这并不是什么诚实节,没有这样的节日。
“那,你愿意吗?”她问。“你愿意和真正的我在一起吗?”
连景云张口就要回答,被她止住,“不要冲动,好好想想,再回答我,所有的前因后果,你大体也了解了——这不是冲动杀人,这是一场谋杀。景云,你想一想,你真的愿意和一个谋杀犯——和一个冷酷到对亲生母亲的死都没有感觉的谋杀犯,在一起吗?”
连景云望着她,眼神中的怒火渐渐冷却,挣扎浮现,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但他的嘴张开又闭,始终无法给出一个答案。
刘瑕发动车辆,往城里开去,她在连景云公司门口把他放下来,自己直接开回家里,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窗外下起雨,大雨敲打着窗棂,声音让人平静,吃完饭,健身、洗漱,换上睡衣,靠在chuáng头打开笔记本电脑,她犹豫了一下,鼠标还是指向了租房网站。
三天后就要搬离了,沈钦现在估计还在反应期内吧,以他对私有空间的眷恋来说,如果三天内不能办妥搬家事宜,老先生有过激行动的话,恐怕他的jīng神又有崩溃风险了。为他租一套房子,一起把Lucy这个案子收尾,差不多也可以分道扬镳了。当然,他恐怕还会缠上来……
她揉揉额角,头疼地发觉自己居然没有太好的办法对付沈钦的纠缠,当然,击溃他的jīng神,让他回退到那种无法和外界正常jiāo流的阶段会是个办法,不过那似乎有些太过残酷和恶毒……
“叮咚、叮咚。”门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刘瑕看看电脑下方,已经十点半了,她嘀咕着起身去开门。
“景云,你——”
连景云还是两人分手时的西装,只是全被淋得透湿,贴在身上,露出雄健的身材,湿发一样贴在脸颊上,更显得眼神锐利英挺。
“我愿意。”刘瑕一开门,他就说,嘴唇抿紧,目光像要把她刺破,声调低得几乎是在生闷气。“你猜错了,我愿意。”
刘瑕皱起眉,双眼从他脸上爬过,一寸寸、一分分,连景云任由她去看,对自己极有信心,他是认真想过,他也是真的愿意,这些事,她的自我,家人的反对,这么多阻碍——即使都和他的道德相左,也无法阻碍他的钟qíng。
她从心底叹一口气,要说话,但最终仍不忍心,他的反应绝不会好的,她能肯定。
“好啊,”她说,心念漂浮,转眼下了个决定,“那……”
她倚在门框边,挑眉看他,妩媚在眉间偶然散逸,声音轻轻的,有些戏谑,“那——你现在想吻我吗?”
连景云吃惊得瞪住她,显然思想上全没反应过来,也许他还在为即将到来的争执运气准备。但,他的身体有自己的意识,几乎是才听到她的话,便自动自发上前一步,高高的影子投下来,一下就将她完全淹没——
第67章 一吻定江山
充满了阳刚范儿,身高一米八几的俊朗青年,长发斜挽、微笑耐人寻味的魅力女青年,两人间快速缩短乃至几乎消失的距离,深夜的楼梯间,滴水的发梢……氛围不可抑止地向暧昧狂奔而去,几乎就像是一出偶像剧的高cháo片段,慢动作又似快放,连景云的手握上了刘瑕的肩膀——
‘哔——’
刺耳的警报声忽然响了起来,四面八方地向楼梯间包围,天花板上的消防喷头伸了出来,开始向四面八方喷she水柱,连景云受惊,大大地后退一步,瞪了刘瑕几秒,回过神,“他在看?——你是故意的?”
如无必要,刘瑕很少说谎,她微笑,连景云眼中烧起怒火,“你利用我?”
刘瑕的笑容丝毫没有黯淡,她的声音柔柔的,就像是咨询时的语气一样,恳切又让人舒服,但仔细品味,这种专业的亲切背后,并没蕴含什么真切的qíng绪。“一举两得,不好吗?”
连景云梗了一下,他要说话,但又被打断——另两扇紧闭的门打了开来,男主人伸头出来,都吓了一跳,“哦哟!消防探头坏了是吧?得赶紧给物业打电话。”
眼神在连景云身上打个圈,同qíng地啧啧响,“都淋成这个样子啦?赶快躲躲呀,先生,小刘你别出来了,我来按下,我来按下应该就好——”
“那就麻烦你处理了,张哥,我去给我朋友拿毛巾噢。”刘瑕在外人出现的一瞬间已站直身,她对连景云勾勾手,“还不进来?”
有几个外人在,连景云qiáng掩怒气跟进来,但对刘瑕,他已抱有戒心,眉头皱起,展示自己不俗的推理能力,“为什么关上门?——沈钦没监控你在屋里的行动,你想误导他什么?”
这就是和聪明人来往的坏处,刘瑕先翻出两条毛巾丢给他,“不要把水到处乱甩——”
她冲他扭扭眉毛,但这可爱的表qíng并没能让连景云放松下来,“如果能借此让他死心,难道不好吗?”
“用这种手段?”连景云把毛巾扯下来扔到地上。“你同时侮rǔ了我们两个人。”
刘瑕耸耸肩,只是笑,“一举两得,说得上侮rǔ吗?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了——如果沈钦真的有底线的话,他看不到,也gān扰不了——怎么样,景云,想要继续吗?”
连景云拧起眉审视着她,片刻后似有所悟,忽然低斥,“不要故意表现得恶劣,来bī走关心你的人。这样做很幼稚,而且只能让人感到你很……”
他咽下最后两个字没说,刘瑕打开冰箱的手顿了下,“很什么,可悲?”
连景云别开眼,不和她对视,他愤怒的气焰低了下去,嗫嚅着没有回答,刘瑕取出乐扣盒,放进微波炉里,她的语气还是很心平气和,“如果我也觉得自己可悲的话,现在应该会生气的——可悲的矫饰,最怕被说穿了,因为这是一种软弱。景云,现在屋里的确有一个软弱的人害怕提起当年的事,但这人并不是我。”
连景云没有说话,他的唇角抿成倔qiáng的弧度,有些事害怕被提起,哪怕只是想想,都有锥心的疼痛,是因为世上所有的痛苦,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愤怒自己的无知无觉,自己的无能为力,愤怒让他想要回到过去,想要在那个瞬间挺身而出,想要在每一个被刘瑕推远的瞬间上前紧抱住她,但世界上最大的痛苦,就是奔流入海的时间永远不会再回,错失的一切也许就将永远错过,刘瑕猜错了,他不在乎,但那又如何,时间点已经错过,世界上并没有一种缘分,兜兜转转,能把离开的人带回到他身边。
“……但你不应该这样对沈钦,”但他依旧倔qiáng地抚平了自己的伤痛,咽下所有苦涩,抬起头继续自己的执着,“这么做,太挑衅和恶意……你知道,他要比一般人更脆弱。”
“你对他的关心也太过头了吧?”刘瑕把饭盒从微波炉里取出来,放到餐桌上,毛巾重新扔到他头上,“擦gān净再来吃饭——这是我和他的事,你觉得你会比我更懂得心理吗?”
连景云愣了下,犹豫片刻,终于妥协地擦起头发,气氛似也因此缓和,只有他的声音在毛巾里,闷闷的,仍不妥协。“……我也许没受过专业训练,但我知道人心。你这样做,比直接拒绝更残忍。”
“嗯——哼。”刘瑕心不在焉地说,掀开饭盒,看看连景云,偷偷地倒点辣椒粉进去,再放进去微波。“但是直接拒绝并没有用啊……奇怪,景云,你对你的qíng敌好像有点太在乎了,难道你希望什么,我和他双宿双飞、恩恩爱爱吗?”
她把最后一盒菜放到桌上,走过去掀连景云的毛巾,手伸过去,被他握住,温热的手还带着湿气,捏着她的手心,他从毛巾下望着她,表qíng难得地脆弱,“不……我不希望你和他在一起,我想要你和我在一起。”
连景云低声说,眼神如此赤luǒ,似乎在自陈自己的软弱,“但,我不想你这样把他推远,是竞争对手,也无所谓,危险不危险,我不在乎……你选了他,也可以……我只希望,这世上,能多一个人来爱你。”
他几乎从来不说这样直触心灵的话,北方汉子,一切qíng绪都表达在行动里,这句话,连景云说得怅惘无比,所有浓烈的爱意、愧疚与遗憾,似乎都化为了此时的一声叹息。
能多一个人来爱你就好了,能多一个人来保护你就好了,总是这样,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总想要守护着你……一直以来,我就是这样爱着你。
刘瑕的手,顿了一下,她忽然想问,景云,你到底爱我什么?但这问题似又太矫qíng,他给她的爱,比所有人都多,她从来不能回报,把他困在这样的窘境里,他却没有一丝的抱怨——
她的手,扣住连景云的十指,表qíng慢慢凝实,双眼微闭,轻轻向连景云倾过去——
这一次,满室都是安静的,再没有人出来阻拦,她的唇,轻触到某种柔软又粗糙的东西——
刘瑕睁开眼,额抵上连景云的额头,眼里露出疑问,“?”
连景云的手指,隔着手指,轻轻拂过她花瓣一样娇嫩的唇瓣,他苦笑了一下,额头轻轻用劲,在她头上轻敲一下。
“你是不是,想要证明什么?”
他就是这样,猜度人心的本事,jīng准无比,如果不是为了制造机会和她相处,又有什么案子需要她的帮助?刘瑕垂下眼睫,不再和他对视,她含糊地问,“你怕了吗?”
“有点怕……”连景云的轻叹,chuī过她的唇,“我怕输……我知道,现在我没占优势。”
这一吻下去,答案就出来了。爱qíng的产生,总离不开那该死的三大化学物质,这并非任何意志可以勉qiáng,连景云看过她和沈钦的视频……这一吻下去,两个人彼此都蒙骗不了,他和沈钦,总会分个谁高谁低。
输了的人,还有颜面继续在赛道上挣扎吗?
“高中时候,你喜欢过我,是不是?”但连景云并没神伤,他似乎也不惧怕自己的受伤。
刘瑕点点头。
“读大学的时候,我们很难见面,警校不能带手机……分开两地的日子里,你想过我没有?”
刘瑕犹豫片刻,摇摇头。
“一次也没有?”
继续摇头。
“……所以你看,”连景云自嘲地笑了,“累计的路程,已经归零了,现在,我还差沈钦好一段路呢,我怎么能让他出局?如果他是那个能跑完终局的人呢?我不能让他就那么跑掉……但,虾米,我也有信心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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