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镜头转到右车道上的那辆奔驰SUV时,画风忽然间出现了很大的变化:虽然驾驶座上的漂亮司机,和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几乎完全没有jiāo流,但车内的气氛也并不僵硬,总有点脸红心跳的感觉——这一点,主要是由男乘客渲染出来的:女司机表qíng淡然,顺着车流往前缓进,只是偶尔查看一下副驾驶座的动静,至于副驾驶座上的乘客嘛,他的动作可就多了,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把脸埋到手里,仿佛座椅上有刀似的,却是怎么都坐不安稳……每当qíng绪稍微平静了一点,他就忍不住抬起头看看女司机,然后脸又烧红起来,恨不得把下巴戳进胸口似的,再一次埋着头嘟囔着调节起了自己的qíng绪……
“好了好了,”刘瑕也有点无语了,在耐心地给了沈钦十多分钟,他依然未能调节好qíng绪后,她决定接管大局,“不需要再勉qiáng自己——其实,看你的反应,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呀。”
沈钦几乎是ròu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但旋即,他有有些不服气地坐直了身子——他从极端qíng绪里恢复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换做一开始,这样的qíng绪波动,很可能会引起恐慌发作,但现在,他已经能很好地处理社jiāo中的窘态,刘瑕暗忖:虽然在她跟前,他的表现肯定是最好的,但今天在宋队等人跟前的演说,也已经是长足的进步了。
“……那,你觉得答案是什么样?”瞧,语气里还有点隐隐的挑衅,仿佛不甘自己又成为了被照顾的对象……小样,本事是一天比一天大了,现在居然挑战起她的观察力了。
“这很简单啊,”刘瑕打了个方向,又很快踩住刹车——这回他们是真的堵得死死的,如果开了导航的话,说不定就会提示前方发生了车祸。“嗯,我想想,虽然在此之前,你也肯定在网络上接触过和xing有关的内容,不管是huáng色玩笑,还是一些较为正经的新闻,在现在的网络上——在现代社会里,要绕开xing实在是太难了。但我想,在今天你旁听到了李先生的咨询之前,恐怕你从来没有认真地考虑过xing这回事……是吗?”
沈钦没回话,刘瑕瞥他一眼,唇边溢出胜利的淡笑。“这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考虑到你的青chūn期比较特别——虽然很多影视剧经常把高科技宅男塑造为xing冲动十足,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近女孩的形象,但事实上,当一个人相当专注于某件事的时候,xingyù带来的紧张感会被排解和压制,这点尤其常见于科研领域,很多天才都是终身不婚,因为科学的魅力,远远大于异xing——或同xing。”
“在你的青chūn期里,黑客、互联网,还有MIT里你的研究工作,智能汽车?这些新鲜有趣的事儿就是你的一切,理所当然的,你的注意力被分散,你不会太关注自己身体的变化,再加上你远离父母,也缺少家人的关心,很少有人会引导你去认识到自己的变化和需求,即使有xingyù,也会以一种较蒙昧的方法被解决,比如说,有一天晚上你觉得很难入眠,但又不知道是为什么,所以你就起来多做了几道数学题,或者多黑了一些网站……问题好像还没解决,但你已经累到足以去睡了。”刘瑕说,“当然啦,这么说的时候,我们还是忽略了一个问题——晨勃。”
轰地一声,沈钦又烧起来了,刘瑕白了他一眼,但又恶劣地把声音放的很柔,让他有时一阵脸红,“科学讨论呢,正经点——”
“其实,对一般男xing来说,即使没有导师,要认识到自己的yù望也并不难,基本上这就是顺理成章的一回事,这一点上,基因对男xing要比女xing更严厉,在青chūn期,晨勃和梦遗,基本上就是两个唤醒器,告诉男人们,你们jiāo配繁衍的年龄到了,该行动起来了——所以,在全球大多数地区的婚配文化里,男xing总是充当追求者,这和基因给予我们的行动模式是一致的。对基因来说,我们存活在世上,唯一的目的就是把它传承下去,所以,Boom,青chūn期一到,很多男孩子顿时发现,他们满脑子想的都只是xing,只有xing,这种xingyù的冲动,俨然主宰了他们的全部行动。即使没有任何人引导,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地自学,以此完成自己的xing启蒙。”她的态度恢复了就事论事的淡然,不再去逗沈钦,因为接下来她要做一件大胆的事——
看他渐渐也恢复了自然,刘瑕停顿了片刻,以最自然的态度继续往下说,“但对你来说,显然这两大信号,都没能让你开始关注自己的身体。除了科学的吸引力之外,我推测,这种忽视,也许和你在青chūn期内要处理的第二大事件——校园欺凌有关……”
她没有马上继续,而是透过内视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沈钦的表qíng:上次扣动扳机,直接导致沈钦jīng神崩溃,虽然之后他通过制作视频的方式,发泄了一部分积郁的压力,但这种创伤,往往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被治愈的——
还好,沈钦脸上的红晕虽然在消退,表qíng也有些怔忡,但qíng绪看来还很稳定,刘瑕松口气,“校园欺凌的多种形式,未必只局限于bào力——我注意到,你几乎从不卷起袖子,三月底的天气已经很热了,但你最大限度也只是稍微露出一些脖颈……我猜,你在青chūn期,可能受过有关的嘲笑,这是从那时候起养成的习惯,甚至于,包括于你不喜欢在白天出门的习惯,也都是从那时开始逐渐形成的……这种自卑感,让你更回避身体的需求,因为身体的变化,让你在体育课后的更衣室里,受到了恶霸们的嘲笑和捉弄,所以你也讨厌起了身体的变化,报复xing地对梦遗和晨勃这样的信号予以忽视和压制……”
看到沈钦的表qíng变化,她没再往下说,而是把眼神转向车外,苍白的阳光里,司机和乘客们打开车门,在高架路边遛弯、打电话,大声地互相抱怨,奔驰厚实的车窗,完美地阻隔了这些噪声,但静态的画面反而更有荒谬感,声音在想象中被补完,qíng绪依然传递了进来,焦灼就像是cháo水,透过车窗无声无息,浸湿了刘瑕的衣角——
“我从来没从这个角度去想过,”沈钦有点惊讶地说,打破了车里的沉默——看来,她侥幸猜对了。“当然,我是说,那些事给我带来很多痛苦,但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会和这产生联系。”
他的语气意外地……也说不上轻快,但已不再是那样的苦涩和压抑,提到过往,曾会令他崩溃,但现在,沈钦的语调中,已隐隐透出风bào后的平静,余韵还在——但这件事本身,似乎毕竟是终于过去了。
刘瑕还有推测没有说完,但她不再继续深入,而是换了话题,“当然你不会知道,毕竟你不是心理咨询师……如果我说,我从你认定林小玉对公孙良毫无xing吸引力,就推测出了你绝对没有任何形式的xing体验,甚至连xing幻想都很少有……你信不信呢?”
“……不信?”沈钦有点不肯定。
“从今早旁听了李先生的咨询以后,你就一直在琢磨这事吧,”刘瑕瞥他一眼,“你好奇心这么qiáng,忽然间进入新领域,怎么可能不去尝试——试着描述一下,你脑海中的xing幻想对象?”
“……”沈钦不说话了,又开始试图用下巴cha胸来自杀。刘瑕愣了愣,qíng不自禁,趴到方向盘上笑了起来,“哎呀,真是我呀?”
“……今天聊得很愉快谢谢你刘小姐但现在我要下车了。”沈钦去开车门,但奔驰没熄火,中控锁未开,他把门把手掰得咔咔响。
“好好好,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了。”刘瑕忍着笑安抚他,“还是说回案qíng——不拿你自己举例了,就说林小玉,你觉得她的长相怎么样,虽然有整容痕迹,但抛开这个,是不是还挺好看的?”
“……嗯,”沈钦过了十几秒才闷闷地说,“挺清纯的。”
“这就对了,清纯的外表,代表xing幻想对象的年龄幼小,拥有多个xing幻想对象的可能xing较低,生育你后代的可能xing就比较高。雄xing动物对于‘喜当爹’的猜忌是写在基因里的,这种xing猜忌在男权社会中自然孳生出了处女崇拜与xing羞耻、xing压抑,在东亚文化里还占主流地位,还没被政治正确打压下去,所以你看,在东方,‘撒娇女人最好命’,但在西方,撒娇甚至没有一个对应的翻译,这种模仿幼崽的行为并不会激起男友的爱意,反而被认为是不得体的行为——在西方,要引起男xing的好感,女人要做得是调qíng,散发出‘我是xing成熟体’的信号,但在东方,女人要同时释放出两种信息,第一,‘我很小,我没有经验’,这旨在增qiáng她的xing吸引力,而第二种信号则是更贴合林小玉顾客的诉求,‘我已经到了年龄,我的xing生活可以被jiāo易’,简单地说,就是我很容易被买到。”
“嗯……”沈钦有点明白了,“这样才能让她更靠近客户群体,是吗?”
“对啊,你想想公孙良那样的客户,他需要什么呢,一个能和他心灵相通的高雅女xing吗?他需要的就是一段能用钱买到的欢快时间,事过付钱走人,对他的家庭不要产生任何影响……你想想,如果林小玉打扮成女神范儿,一看就是个有钱有势、才貌双全的白富美,公孙良还会找她吗?”刘瑕说,“当然,林小玉也无法提供和女神相称的举止,不过这无所谓,大量读过大学,学历甚至很可观的外围女,也会采取类似的着装政策,qiáng调自己的虚荣和浮夸、拜金……这是劳动人民的朴素智慧,虽然不能上升到理论高度,但凭借对生活和社会的观察,她们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道路——生命总会找到出路的。”
“至于公孙良的爱好,会不会让他无法欣赏林小玉散发出的xing信号呢?”她摇了摇头,“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100%不会,当然,不是说他和林小玉一定就有什么关系,但,不管他怎么对外声称的也好,人类并不是用意识思考xing的。那是更深层、更动物xing的存在——在生活的其他方面,我们可以伪装自己已经脱离了动物xing,但一旦谈到xing,所有的反应都原始又本能。林小玉会不会吸引公孙良?未知数,但她的庸俗会不会影响到公孙良对她产生yù望?只要你是个男人,有过任何形式的xing体验,你都会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绝对不会,在本能层面,就xing冲动而言,这是完全身体化、视觉化的一件事,人总会被相似的东西吸引,不管那有多么庸俗。”
“所以,你认为我……把你作为……”沈钦敏捷地接上了她的话头,虽然有点艰难,但那应该和他的智力无关,“xing……幻想……对象,是很可笑的一件事,因为,你一直以来,打扮的都和林小玉相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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