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瑕瞄了他一眼,诈骗犯还站在客厅里,若有所思地环顾客厅陈设,察觉到她的眼神,他小脸红红地说,“gān嘛那样看着人家?”
简直就是欠揍!
“我在担心我的人身安全,”刘瑕哼了声,“我现在已经完全无法相信你的人品了,沈先生,我担心你会乘着无人,将罪行升级。”
他们俩的相处,刘瑕其实一直都是占据优势和主动权的那方,但在刚才那超分贝的历史xing时刻后,沈钦在她面前要自信一些了,但也仅仅只是自信一些——看得出来,其实刚才那一吻,对他的影响也是蛮大的,到现在他脸上还是红cháo未消,就连和刘瑕的玩笑,也没那么自信,羞涩与其说是故意装出来逗她的,倒不如说是利用这个借口,真qíng流露。
“真的吗?”连他的惊讶,也是半真半假,让人说不清他的跃跃yù试,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天然黑到这程度,被她的谴责还勾起了这么一点贼心,“那……万一升级到一半,祁警官闯进来怎么办?那我就是现行犯了啊……”
刘瑕再也忍不住了,她悻悻然地赏了沈钦两个大白眼,沈钦低笑起来,低沉醇厚的笑声,就像是大提琴声一样,在宽敞的客厅中回dàng。
“其实,我并不是故意骗你,你也没有猜错……”他说,朝客厅一角走去,刘瑕倒被他牵着鼻子走了,“没猜错什么?”她最不能接受的,其实不是沈钦将错就错地误导她,而是她居然在沈钦的xing经验上做出了完全错误的推理——当然,她的经验也不多,但依然可以判断得出来,沈钦的技巧,绝不是一个从没有过亲密活动的初哥可以掌握的。
沈钦没有马上答话,他在客厅角落里的博古架前站住了脚,左右端详了一下,又打开随身携带的书包,拿出了个小仪器比划了一下,小仪器很快发出滴滴声,开始闪烁红色警报,他‘哈’了一声,“还真被我猜中了!”
刘瑕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表现是有些失常了——进入案发现场后,她应该尽快切进工作模式才对,她不再说话,当沈钦根据仪器的指示,从博古架上定位到一个观音像时,她冷静地提醒道,“最好别拽,先拍照,”
“啊,你说得对,从没出过现场,居然忘了……”沈钦拍了拍脑袋,拿出手机调成摄像模式,“你来拍,我来拆解。”
这是一尊抱瓶观音,净瓶冲着沙发方向,柳枝挥出,菩萨仿佛像把甘霖洒向人间——沈钦从包里掏出一根镊子,伸进净瓶里倒腾着虚夹了两下,抽出一根电线,很快,一个被黏在瓶口,极为隐蔽的针孔摄像头被他拔了出来,刘瑕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嗯……’。
“这不可能是公孙良自己放的,”沈钦出神地观察了摄像头一会,“他要监控自己家,可以光明正大地放探头,现在很多智能家居都是这样的——这样看来,他被谋杀的可能xing又高了一成,至少他在生前受到了来自别人的监视。”
“能定位到安放者的网络IP什么的吗?”刘瑕问。
沈钦啧一声,“你等等。”
他索xing往地上盘膝一坐,打开电脑忙活了起来,刘瑕乘着他忙,自己拿过针孔摄像头探测器,绕着公孙宅的几个房间都走了一圈,尤其重点勘测了几个角落,等她走回来时,沈钦摇了摇头。
“没什么收获——这款摄像头是华qiáng北地下工坊的山寨货,有效发she距离在最理想qíng况下只有200到300米,一旦被墙面阻隔,削弱得会更严重,它的接收机只能放在公孙良上下两层邻居那里才有用——从它所在的角落到隔壁栋那就太远了,对面是个绿地,没有和高层匹配的建筑物,也可以排除。”
沈钦的眉头拧得紧紧的,侧颜专注,不自觉又流露出专业jīng英特有的魅力——他现在的语言表达能力已经很qiáng了,在聚jīng会神时,语速会更快。“但我查了物业的登记信息,公孙良上下两层楼住得都是无关的闲杂人等,基本都是外企在中国的高层,不论是和D租宝还是禄安保险都没有什么往来。你知道,这里距离陆家嘴很近,公寓有是酒店式服务,经常被外企租来做高管在华的宿舍。”
他又皱皱眉,偏头低声自语,“会不会是在楼梯间?我看到那里有清洁工的杂物间……”
“这摄像机,应该和公孙良的死没太大关系。”刘瑕说,她在沈钦身边蹲下来,和他一起盯着摄像头,“这个摄像头,应该是公孙良的妻子放进去的……其实,这么说来,这个摄像头,反倒还是削弱了林小玉的嫌疑……”
她拿出手机,给连景云发了一条微信:公孙良之妻是否已到国内?询问她是否在客厅观音像里放了一个针孔摄像头,并问问书房电脑的登录密码。
“削弱?”沈钦反问,如电的眼神刺来——他已经完全投入了工作状态,把刚才那羞怯又萌动,大胆又生涩的自己给抛到了脑后。看来,他对案件侦破,是真的很有兴趣。
想到沈钦刚才入神时脱口而出的‘从没出过现场’,刘瑕敛敛眼睛:从没出过现场,这意思,他以前都在做后勤?
“对啊,想想林小玉的疑点,不就在她拿不出多少和公孙良jiāo往的证据吗?”她不动声色地说,“她的理由是,公孙良的老婆很qiáng势,所以公孙良的手机里从不留证据,现在看,至少她在这一点上并没有说错,公孙太太确实是个jīng明能gān,疑心病qiáng的女人,不是吗?”
“你就这么确定是他太太放的?”沈钦扬起眉,“——连先生回答你没。”
又监视她手机……刘瑕翻了个白眼,伸脖子看了看沈钦的电脑屏幕,沈钦唔一声,无需言语,居然意会,“我没监视啊——我刚光明正大地偷看的,你不就坐在我旁边吗?”
“你不觉得光明正大和偷看是两个很不协调的词吗?”刘瑕象征xing瞪他一眼,“再说,我手机是倒着的呀。”
“我能倒读屏幕,我和别人说话的时候,经常用这招来偷看别人的吐槽,”沈钦毫无羞愧之意地说,又催促,“快说,你为什么猜摄像头是他太太放的。”
“……”
刘瑕吐了口气——非常罕见地,她有点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至少在得到连景云的答复之前,她觉得说多了很有风险:沈钦今天的表现,的确动摇了她的自信心,让她产生了少许自我怀疑。
“其实这答案,根本就完全摆在你面前。”她指向已被装到证物袋里的摄像机,“这个针孔摄像机的质量很差,是华qiáng北的山寨货,这是你告诉我的,它的传输距离只有两百米不到……你想,以公孙良朋友圈的层次,不管是谁想要监视他,他们会买不起一个正版的好货吗?虽然这对于平民来说,买到正品较难,因为在国内这就不属于可以公开销售的产品,但我想,不论是D租宝的幕后靠山,还是公孙良的太太,都不会缺少这个门路。任何一个人选用山寨货的原因,都不会是因为买不到正品,仅仅只是因为,山寨货就已经够用了。所以,从你说出这句话开始,答案的天平就开始倾斜了。”
“在这之后,我又做了一些搜查,想要在房间里再发现一些摄像头,但很可惜,一无所获,甚至包括了非常便于摆放摄像头的书房都是如此,几间卧室也一样一无所获。——这一点,更肯定了我的猜测,毕竟,如果是D租宝的人想要监视公孙良,确认他没有‘投敌’的可能,那么比起客厅,他们更在乎的应该还是书房和卧室,书房可以在公孙良的电脑屏幕附近设置监视点,这样不但可以监视到公孙良在网上的活动,也许还能发现他的登录密码,借机前来搜查。”
刘瑕顿了一下,“至于卧室,那是生产黑材料的好地方。公孙良是国企gān部,出商入官,他是有级别的,所以艳照当然对他有很qiáng的威慑力,不过,我在主卧室和侧卧也一样是一无所获。似乎整个公孙家,就只有这个花瓶里装了一个摄像头。——这个角度,除了门和客厅以外什么也没有拍到,D租宝的人对公孙良家里的访客会有什么兴趣?现在的通讯这么先进,公孙良要反水都不会做的这么蠢,直接把人叫上门来,岂不是打糙惊蛇?”
“只有一个人,她想要知道的信息就这么简单,而这简单的信息,对她已经足够有用了。公孙良的妻子在投行工作,常年在外出差,她要掌控的,也许正是自己出差期间,家里的访客qíng况——如果有生客上门的话,只要知道她是何时来、何时走的,已经足够她判断出丈夫和该女的关系,并对此做出应对,不是吗?”
“再加上,这个摄像头是用纽扣电池充电,一个电池能供电多久?”刘瑕拿起证物袋端详了一下。沈钦回答,“山寨机的话,大概最多两个月吧。”
“——两个月就要换电池,这么周期xing的拜访,对外人来说极不方便,不在乎这点的,也就只有房子的女主人了。”刘瑕说,“所以,这个摄像头是公孙太太放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接收机就是书房的那台电脑。OK,林小玉说对了一件事,嫌疑减轻——现在我们只要看看昨天晚上,公孙良去世前后,他和林小玉到底是怎么互动的,真相应该就能再清楚一些了。”
“你让连先生去问了?”沈钦扬起眉,扭了扭手指,表qíng很有英气,“他回复了没有?——如果等不及的话,我出马?”
刘瑕笑了,“别着急,要等的结果还多了……我还在等法医的进一步检查,昨天深夜报的警,之前给出的只是初检报告,进一步的药学检测还需要时间,在药检出另一个结果之前,我都不会相信林小玉是杀人犯——你知道头孢类药物和酒jīng反应致死的可能xing有多低吗?林小玉如果指望用头孢配酒来gān掉公孙良的话,她可以先去买张彩票,看哪边先中奖。”
“呃……”沈钦一下又被泼了一头凉水,他悻悻然,“亏宋队他们那么兴奋……难道,他们不知道这点?”
“这是很冷门的知识,估计法医没来得及仔细解说吧。”刘瑕随口说,“他们不知道,也很正常的。”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什么都知道,刘瑕想要这么装一下,但联想到刚才自己的错误,气有些短,她脱口而出,“我特别查过——”
说到一半,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沈钦瞪大眼看着她,他没有说话,但气氛已经奇妙了起来:两个人都知道,她刚说漏嘴了,也都知道彼此已经意识到了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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