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正义算什么正义。”
周荡手掌收拢握成拳头,是,迟到的不叫正义,那所谓的正义也没有能制定标准的人存在吧,那是不是任何人都有制定的权利。
“娘俩躲这说什么呢?”周风民见自己妻子抹眼泪,恼怒道:“你跟小荡聊什么了?你是不是跟他提小青了?”
“提了怎么了,我儿子我有什么不能提的?那是我儿子他哥哥他不应该知道吗?”
“小荡,无论你大妈说了什么别放在心上,你是咱老周家最后的独苗苗了,过好自己的日子知道吗?”
四目相对,两个男人看懂了彼此的潜台词,他大伯八成也猜到了。
“为什么别放在心上,那是我儿子,难道我儿子就白死了吗?”
周风民把哭天抹泪的妻子推回房间,转身跟周荡说道:“小荡跟我去买菜吧,今天我下厨给你们做鱼吃。”
“好。”
他爷爷维持原来的姿势,举着烟枪不知道在想什么。
“爸,我们出去买菜,您先在家看会电视。”
“带俩猪蹄回来。”
“行。”
他爷爷眼睛里饱含太多情绪,周荡看不懂,也许他看得懂只是不想懂。他陷在往左往右的选择里挣扎,眼见往另一个方向的砝码越来越重。
车上的气氛有些沉闷,周荡本来对上人话就少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打破跟长辈间的尴尬气氛。
周风民指指安全带等周荡把安全带扣上说道:“小荡,你大妈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你就当她瞎咧咧别往心里去。“
“我觉得大妈说的挺对的,有时候正义自己来不了我们要自己讨。”周荡说这话带着不易察觉的阴狠气,车身随着急刹堪堪避开旁边并流的路虎,周荡身形随着惯性前倾被安全带狠狠拽回来砸向椅背,轮胎的焦糊味透过紧闭车窗微小的缝隙冲击车里人的嗅觉。
周风民重新挂挡起步,胸膛随着怒意起起伏伏,“活着的人好好活着比为死人报仇更重要,你是咱家最后的香火,我们已经白发人送走黑发人一次了,你还想让我们经历第二次吗。”
他怎么不想把凶手绳之于法,他就这么金贵自己的命?他拖家带口,一旦去了自己的父亲妻子侄子兄弟被牵连该怎么办?如果能报了仇那还好,如果报不了一家老小为个死去多年的人赔了命去了下边怎么跟祖宗交代?
字字泣血,周荡靠在椅背绝望的喘息。人生在世,无能为力的事十之八九,他根本就够不到那个人何谈正义?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周荡陪大伯去菜市场挑菜,看着年逾五十岁的男人熟练的游走在菜场跟牙尖嘴利的阿姨们砍价,周荡自愧不如,只能亦步亦趋的充当人形手推车随时接着付过钱的东西。
“这买菜也要货比三家,你不比人家就爱坑你们这种年轻人,要多少钱给多少钱,傻不傻。”
周荡点头再点头,他只在超市买过明码标价的菜,从来没踏足过菜市场,正所谓每条路前辈走过的脚印都是经验,周荡听话的应下了。
“春联还没买呢,走陪我买/春联去。”
“好。”
周荡被迫挤在一群大爷中间挑春联,旁边大爷往地上啐了口吐沫,用脚踩开,一系列仪式做完这才招呼老板结账。
周荡嘴角抽搐,从人群里钻出来试图再找个空钻进去。空是找到了,只是这春联他还真看不懂。
“地聚八方鸿运财,富贵带来吉祥福”?还是“富贵带来吉祥福,地聚八方鸿运财”?
周荡半跪在地上扒拉一对又一对春联,翻了个遍也没想好买哪对,一群老爷中间夹着个光鲜亮丽的小年轻,老板不注意都不行。
“嘿嘿嘿,我说小伙子你到底买不买?你就再怎么扒拉它也是副对联。”往这一趴跟捡钱似的。
周荡捂着口罩眼角笑的弯出弧度,略尴尬的指指蹲在地上的大伯,“我陪我大伯买,我就随便看看……看看。”说完把捏在手里的对联小心地放下了,老板瞅了他一眼扭头招呼其他的主顾。
大伯挑了两幅对联几张福字买了一对郁垒和神荼,伸手招呼周荡钻出来。
许是被外边马上要过年的气氛感染,大伯嘴角带着笑意只字不提车上的不愉快,拍着周荡肩膀命令道:“明早七点跟我出去贴春联,我早点打浆糊你七点能起来不?”
“能。”
两人相视而笑,周荡拎着大包小包年货在挤着人群往外走,年关逼近大家急着购年货,特殊职业爱好者格外猖獗的借着这种时候发家致富。
周荡上车习惯性的掏兜,把大衣里里外外的口袋摸了个遍,终于确定自己手机被偷的事实。
“咋了?”大伯停下拽安全带的手。
“我手机没了……”
“他妈的,一到这时候这帮孙子格外猖狂,真不怕老天一个雷劈死这帮完犊子玩意。”大伯回拨了周荡的电话,果然被关机了。
周荡叹口气把手插在口袋里,这种职业爱好者也很厉害,他愣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手机就被人摸了,刚攒点钱而已不带这么被迫挥霍的吧。
“算了,明天我去买新的。”
“咱去报警。”他还就不信这帮完犊子玩意没人管了。
“我那手机用了两年折旧价最多五百块钱,立不了案的,就当交智商税了,咱回吧。”
“你也是,出个门护好自己贵重的东西,放兜里那不是明摆着让人偷吗。”周风民边数落周荡边启动车,大过年的就当破财免灾开个好头,就是偷东西那孙子迟早吃东西噎死喝水呛死。
周荡提前下车把大门打开,大伯猛打方向盘一脚油门把车开进院里停下,俩人手上拎着捧着外加牙咬着把东西弄进家。
周风民把半扇排骨往案板上一扔准备操刀剁成小块,周荡被他推出门陪爷爷聊天,剁了半天扭头跟自己媳妇说道:“把这些洗洗中午炒个菜,剩下的放冰柜里。”
“我不做,谁爱做谁做。”
“你……”周风民皱着眉拳头青筋暴起,“我做,行了吧。”
妇人抱臂站在一旁气鼓鼓的看着丈夫洗菜做饭,越看心里火气噌噌直燃,“家里哪有那么多钱还买排骨,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赵秀琴,你没完了是吧。”周风民把刀往案板上一剁,震痛了虎口。
“没完,从我儿子没了以后什么事都是这小子通知咱的,什么引渡说了四年,四年是个哪吒都生出来了我就不信警察抓不到人,八成是这小子认识杀人凶手故意包庇。”
周风民手腕抵在额头不知道该怎么跟天天窝在家里已经跟社会脱节的老婆解释,“秀琴,杀了人是刑事案件,小荡没有放弃追究的权利,包庇凶手也是要判刑的,你别瞎想了。”
“我不信。”妇人两手交叉插进棉袄袖子里,刚过五十岁根根银发几乎爬满头,突出的歡骨勉强撑着一张沧桑的皮,唯独那双眼睛露出精光,透着不为儿子讨回公道决不罢休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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