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十年他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可是他已经一无所有也别无所求,他之所以还在这魔鬼横行的人间苟延残喘着,就是为了一个公道,不给妍妍讨回一个公道,他没脸去地下见她们母女。
终于,当年参与抢救妍妍的一个女护士退休了,她找到刘召说出了真相——当年那张纸就是她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然后放进了刘召妻子的口袋里交给了他。
当年孩子被送到医院,已经是休克状态了,经过一番抢救,孩子恢复了呼吸,中途还醒了一次,就说了一句话“妈妈,我疼,我妹妹疼。”
因为孩子送来的时候,表面特征是很明显的中暑,护士说她做了几十年护士从来没有见过中暑中这么严重的孩子,所以他们抢救过程中也没有多想其他,只是想竭尽全力先保住孩子的性命。
孩子说自己妹妹疼,医生就立刻检查了她的下体,发现了情况不对。当时医生是照实写了的,而且孩子中暑情况这么严重肯定不是像外面送她来的那两个老师所说因为中午的时候在外面游乐区沙地里玩晒的,而是被人关到了什么闷热且不通风的地方,比如楼顶不通风的阁
楼或者是暴晒在大太阳下的车里。类似这种地方不要说一个孩子在里面待了两三个小时,就是一个大人待着都会有生命危险。
显然,这是一场谋杀,是一场为了封住孩子的口的蓄意谋杀。
在场的医生护士们当时还说等一会儿出去之后要赶快报警。
但是在救治过程中,医院的副院长进来了,把填写好的“急诊抢救记录单”撕掉了,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让医生重新写,把关于孩子疑似受到侵犯的内容去掉。当时在场的一位医生和两位护士原本也是有抗争的说这样不合规矩,副院长却威胁说如果把事情闹大了,不仅仅今天在场的各位会丢掉工作,整个医院都可能关门,小红花的背后可不是一家普普通通的民
营企业,背后的人谁也惹不起。
抢救室的三个人被副院长一通吓唬,顿时噤若寒蝉,而妍妍的情况又突然急转直下,他们拼尽全力,都没能挽救回这条无辜的小生命。事件以保育员被开除并拘留三个月这样的方式了结之后,这位护士心里一直不安,她也是曾经有过一个女儿的人,但是孩子三岁的时候夭折了,她完全能感受到父母失去了孩子的那种痛苦,尤其是当她看见孩子的妈妈宋玉娇因为失去了孩子,把罪责全都归于自己,认为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孩子,于是陷入了极度的抑郁一次次企图自杀,她于是把偷偷捡回来的那张原始“急诊抢救记录单”塞到了宋玉娇的口袋
里。那个年代信息不像今天这么发达,没有网络更没有微信微博,连手机都没有普及,那时候人们也崇尚铁饭碗,所以几个知情的医生护士怕丢饭碗都不敢吭声。刘召拿着那张纸找他们,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二十年后的今天,这位护士终于让刘召看到了曙光,那位护士甚至还答应了他愿意出庭作证,幸运的是法院终于受理了他的申诉。可就在开庭前一个礼拜,护士打来电话跟他道歉,说她没有办法,不能拿
儿子的命去帮他。她的儿子在美国留学毕业之后就留在了美国工作,她丈夫前年也去世了,原本也无牵无挂,可是就在开庭前一个礼拜她受到了一个邮寄的包裹,里面全是他儿子在美国的照片,他工作的地方,住的地方,他和女朋友常常约会的地方,包裹里还有一封信,只有寥寥几个字:在美国,五千美金可以请两个饥肠辘辘的杀手。
第331章 善良,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
手里的热茶渐渐凉了,宋玉娇有些羞涩的撩了撩额前的一缕碎发,神色平静而克制,就像是一个苍老的老人,坐在炉火旁讲述一个遥远而古老的故事一般。
项念念听的眼睛都红了,棉花已经是泪水涟涟。
即使是过去了二十年,这样的故事依旧层出不穷。
只是善良,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
只是乌云,遮住了太阳的光芒。
只是黑夜,太过漫长。
只是我们,太渺小。
棉花默默的去给她重新换了一杯热茶,宋玉娇微微笑着跟她道谢,“谢谢你,小姑娘真乖巧。”
“玉娇姐……”项念念看着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
她无能为力,除了让她和她的丈夫见上一面。
“没关系,我没关系的”宋玉娇反过来安慰她“二十年了,我也想开了,活着的人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这么多年他已经尽力了,我不会怪他,妍妍也不会怪他。我就是想见他,我很想他。”
按照实际年龄算,宋玉娇是项念念他们父母辈的人了,他们这辈人一向含蓄很少表露感情,这一句“我很想他”,包含了二十年的心酸和思念。
宋玉娇是后悔的,她后悔了二十年,二十年前她选择了以死亡来逃避痛苦,如果她能咬牙活着,和丈夫并肩站在一起,或许今天会好一些,至少他不会一个人孤独的走了二十年。
这条路太艰险,他一步一血泪,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下雪了呢”宋玉娇看了看窗外,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
东海也下雪了,今年的雪来的比以往早一些。
宋玉娇站在窗前,婷婷袅袅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面容沉静,嘴角露出一丝真切的笑容,好像昙花一现。
“好久没有看见下雪了,我和我丈夫就是在滑雪场认识的”宋玉娇说。
天渐渐暗了下来,一片片鹅毛大的雪花在昏黄的路灯下飞舞,好像扑向火焰的飞蛾。
人们常说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他们不是飞蛾,又怎么知道光明对于飞蛾的意义呢。
宋玉娇不打算再多休息,项念念立刻去车库开了车出来,打算载她回家去看她丈夫。棉花锁了画廊的门,也坚持跟她们一起出去,临出门还拿了一把伞给宋玉娇。
“真乖,真是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宋玉娇显然很喜欢棉花,坐在车里还问她“多大了?有没有男朋友啊?”
棉花被问的不太好意思,但还是一五一十的回答她。
宋玉娇和她丈夫曾经住过的地方如今已经成了东海金融中心的地域范围,他们住的西园小区是这附近唯一没有被拆掉的旧居民小区。
离小区不远就是高耸入云端的摩天大楼,小区围墙的旁边是四季酒店,大堂的一角总是摆放着一辆玛莎拉蒂,往来的行人可以透过落地窗清楚的看到它闪着光的三叉戟标志。
“房子都老了。”宋玉娇说。
项念念走在她身边,看到老旧剥落的墙面上有人用红漆喷了一个大大的“拆”字,大门入口,西园小区四个字掉了两个,只剩下“西区”。“最后一排,往左边,第三栋,在四楼。”宋玉娇记得清清楚楚“那是我丈夫他们单位分的房子,虽然不大,但是那时候可稀罕了,阳台很宽阔,能晒到太阳,我在阳台上养了很多花,还有几条金鱼和两只乌
52书库推荐浏览: 暮雨潇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