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能靠着这烛台的光亮伏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搜索。
管家年纪大了身材又胖眼神也不是很好,趴在地上就起不来了,项念念好不容易把他扶起来,忙请他回去休息,这种细致的活儿还是她这个专业人士来比较好。
管家不太好意思,但是老板有交代于小姐的房间不许再让保姆们出入,他一时也找不到帮手来帮助她。
项念念自己一个人在这一百来平米的房间里地毯式搜索了三圈,一无所获,累的直接坐在地上歇气。
修复工作一向都是这样,不只是个细致的技术活儿,有时候还是个体力活儿,以前为了找到和原画最接近的天然颜料她常常独自跑到山里去,蚊叮虫咬不算什么有时候会碰上毒蛇毒蜂什么的。
豁出命去,修好一张画也就几千块钱。
环顾四周,看看人家这土豪这气派,都是跟古董打交道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她目光落在绣有梅兰竹菊的四条苏绣屏风上,整间屋子就这一样东西是仿古的,其他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整个房间里的东西加起来价值绝对超过两亿。
强迫症发作,她走上前把不对称的一面挪了挪,只听见很轻微的一声“滴”,然后一面墙打开了一条缝隙,是一扇暗门。
项念念拿上烛台好奇的推开了门。
那扇暗门后又是一个房间,面积比外面这个小一半,没有对外窗,只有四个角落里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造型的青铜长明灯发出昏暗的光,能够照亮的地方很有限。
看见这四个角落的长明灯,项念念心里有点发毛,于家好歹是做古董起家的,居然把古人摆在墓室里的东西摆在自己家里,这么不讲究,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烛台上的七支蜡烛带来了更多的光明,项念念看到这个房间也是那样的古风装饰,只是比起外面的闺房式,这里要简单朴素许多,看起来是一个书房。
博古架上放了不少书,还有各种古董花瓶器物。她居然还看见一只明代成化年间的斗彩鸡缸杯,价值几千万的宝贝,就这样随随便便摆在架子上。她不会看错,这不是仿品,是散发着人民币清香的真品。
这种直面人民币的时候,是项念念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她盯着那只鸡缸杯连呼吸都忘记了,眼前只有红彤彤的人民币,忍不住竟然吞了口口水。
哪天捡漏捡到这么一个小杯杯,可以少奋斗两辈子。
她沉浸在无尽的幻想当中,一把冰凉的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大胆蟊贼,竟敢私闯本大人的书房!”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低沉有磁性但是悠远飘忽,好像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
项念念不敢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刀,是真的刀,开了锋,刀刃很锋利,划开她的颈动脉必死无疑。
她僵着脖子不敢动一分一毫,默默举起手投降“我……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我……我也不是贼。”
一双白底皂靴慢慢的踱到她跟前,她低着头,只看见一片暗金色的袍角,是袍子,不是西装也不是休闲服。
项念念觉得古怪极了,她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打开了时空隧道,巨大的好奇心驱使她冒着生命危险抬起头。她面前站着一个头戴黑色纱帽身穿金色飞鱼服的锦衣卫,个子很高,大约二十六七岁的样子,文雅一点来形容就是面如冠玉鬓若刀裁,项念念看的目瞪口呆。
这个造型不正是画上的锦衣卫吗?
她看向了他的眼睛,他的眉很浓,眼睛黑白分明,瞳孔里遥映着烛火,好像装着星辰大海。
那双眼睛看上去,竟然十分悲伤,项念念只盯着他看了几秒就觉得鼻子发酸,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他为什么这样忧伤?
“当啷”一声,男人手里的刀掉到了地上,项念念被他紧紧抱住了,陌生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思思……你回来了。”男人的声音里是无限的悲伤和苍凉。
这么好看的男人这样悲伤,项念念那样冷硬心肠的人听到他的声音都有点想哭。
项念念下意识的抓着他的袍子,整个人突然从那种莫名其妙的悲伤情绪中清醒过来,她摸到了什么!
正儿八经如假包换的明代锦衣卫服饰,根本不是影楼剧组淘宝仿制款。
项念念对历朝历代各种纸、绢、布等材料了如指掌,看一眼摸一摸就能判定个八九不离十。
飞鱼服,是明代锦衣卫的官服,明代国家织造局制,由云锦中的妆花罗、妆花纱、妆花绢制成,专织一种飞鱼形衣料,系作不成形龙样,有一定品级才许穿着,佩绣春刀,除此之外只有蒙皇帝恩赐,才能穿,是明代仅次于蟒服的一种赐服。
“先……先生……你……你放开我,烧坏你衣服我赔不起啊。”项念念挣扎。
那个男人听话的放开了她,一双眼睛看着她,里面有浓浓的水汽,让项念念想到宠物店里的小狗,那样眼巴巴的,期待着被人领回家。
项念念的心几乎要被融化了,但是还好最后的理智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很危险。
她谨慎的退了一步,跟他拉开距离,这个人应该不是一般的神经病,而是走火入魔幻想自己能穿越时空回到明朝的神经病。业界有一些那样的人,因为研究某个朝代太入迷,最后走火入魔搞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项念念表示同情,但是这样的人应该送去医院积极治疗而不是把他关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仿明代空间里。
“对不起,先生。”项念念说“我是来找一点东西,今天有一幅画出了点意外破损了,所以我是想来找一找丢失的碎片。”
“思思,我是白起宣。”男人丝毫不理会她说什么,朝她走近了一步。
“我不认识你。”项念念又退了一步。
一步一步又一步,竟被他逼至墙角了。
第5章 是梦是醒
“我真的不认识你,我也不叫思思。”项念念看着他越来越靠近的脸,心里有一种恐惧又有一种莫名的悲伤。
“思思……”他靠近了,鼻尖几乎贴到她的鼻尖。
一阵冷风不知道从哪里刮过来,一下子吹灭了她手里的烛台,房间里一下子暗了许多。
项念念吓的扔了烛台捂住了脸“我不是思思,你认错人了,我叫项念念,是你们于总请来的修复师。”
这个叫白起宣的男人停下了脚步,深深望着她,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好像自言自语似的说:“是了,你不愿意叫思思了……也不愿意记得我,不愿意……见到我。”
男人颓然转身一步一步的往黑暗深处走去。
项念念看着他的背影,即使是一个背影都感觉那是一个悲伤的背影。
思思,她心中默念这个陌生的名字,她应该是白起宣的恋人吧?走火入魔神志不清了还念念不忘的恋人,他一定很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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