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视线太过洞若观火,让她的心虚无所遁形,她偏过头,轻声道:“不是。”
男人锋利的唇线勾出笑意,触目生寒,“好,好极了。”
唐言蹊呼吸一窒。
他却面无表情地问出第二个问题:“孟文山要盗取公司机密的事情你知道,是不是?”
她咬唇,“是。”
他逼近一步,伸手攫住她弧度精巧的下巴,狠狠捏紧,“容鸢所看到的一切都发生过,是不是?”
不消她回答,陆仰止心里也有了答案。
容鸢是什么人,他们都再清楚不过——她那么清高那么骄傲,从不打妄语,哪怕再讨厌一个人,也不会因为个人喜恶而昧着良心颠倒是非。
但他,在听到唐言蹊亲口承认之前,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否定了容鸢的话。
甚至到了这种时候,他竟还想从她嘴里听到一句解释!
陆仰止的眼神一寸寸冷漠下去,那摧枯拉朽的力道几乎要把他和她的心一同绞碎。
原来,他苦心孤诣地为了不让她受委屈而委屈着别人,她倒好,一如既往地没心没肺,笑嘻嘻地收受着别人的真心,转头就是一刀剜心刺骨。
“陆总。”宋井觉得自己不该在这时候开口。
然而他看到手机上刚刚传来的消息,闭了下眼,心一横,“被卖的源代码的去处……找出来了。”
容鸢的身子不自觉往前一凑,拧着眉,“查出下家是谁了?”
陆仰止亦是眯着眼睛看过去。
孟文山敢偷,不代表随便什么人就敢收。
因为业内的同行们都太清楚,这相当于明面上开罪门庭显赫的陆家。
谁胆子如此之大,敢接陆氏的机密?
“是。”宋井应着,还似遗憾似失望地瞥了眼男人手中扣着的唐言蹊,叹息道——
“是墨少,墨岚。”
办公室里霎时陷入沉沉的死寂。
唐言蹊闭上眼,心中泛开浓稠的无力与悲凉。
她不敢看陆仰止的表情,也不敢看容鸢的表情。
他们都是太清楚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的人。
终于,要撕破脸了吗……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就成了这阒然无声的总裁办里唯一的动静。
她闭着眼亦感觉到了男人手里愈发加重的力道,和他身上破壁而出的阴寒戾气。
“墨岚。”容鸢念了一声,眼眸微垂笑了,“我怎么就把他忘了……”
组织里谁不晓得,一贯高调傲岸的墨少唯独对毒祖宗言听计从、宠得要命。
只要是唐言蹊要做的事,他就没有说“不”的时候。
这五年里,他也没少明里暗里为难陆氏。
旁人只当这是一场黑与白、警与匪的较量,可是容鸢却深知,这是墨少在为唐言蹊这委屈的五年讨一个说法。
不惜一掷万金,不惜两败俱伤。
“唐言蹊。”攫着她下颌的男人忽然放了手。
女人睁开眼,见他已经直起身子,侧过头去,浑身上下绕着一层让她陌生的疏离和淡漠。 他开口,如风吹过广袤无垠的西伯利亚雪原,低沉,冷漠,却也空旷得令人发慌,“我一开始就知道你回来、进入陆氏、接近我和相思都是有目的的。”他低低笑了下,“不用任何人告诉我,我一开始就
知道。”
唐言蹊猛地抬头,细眉一点点蹙起,“你知道?”
她喉头一哽,“那为什么……”
“为什么?”陆仰止重新看向她,眼里已不再有温度,薄唇翕动,每个字都吐得清晰而锋利。
“因为我不死心,我你说过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是铁石心肠也有被捂热的一天。也因为我不信——”
男人的漆黑的眼瞳里再无其他内容,却震得唐言蹊肝胆俱裂。
“我不信你会这么对我。”他讽刺地笑开,却不知是在笑谁,刻骨的凉意沁透人心,“言言,我总以为你会回头,总以为……你狠不下心这么对我。”
唐言蹊呆立在原地。
连容鸢都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水杯,心脏疼痛到酸软。
“仰止!”唐言蹊不懂自己突如其来的心慌,可她见不得他此刻的样子,“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给我点时间……” “时间?”不等陆仰止说话,容鸢把水杯往茶几上一搁,明澈的眼眸间凌厉生风,“唐言蹊,你骗了我师哥多少次,需要我来给你算算吗?出事当天我就把证据交给他看了,你猜他怎么说?他告诉我这件
事除非你亲口承认,否则他谁都不会信!事发到今天,你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悬崖勒马、坦白认错,可你在做什么?”
“现在你还在跟我师哥要时间?”容鸢顿了顿,一席话说得冷静强势,“我们给你时间,谁给陆氏上下的股东和上千个员工时间?!”
陆仰止没再给唐言蹊任何回应。
他转过身去,眼前是她这一个星期来与他作对、假意讨好、甚至为了一本书委曲求全和他上床的种种样子,一周前就埋下的疲倦与失望,终于在这个瞬间生根发芽,放大渗透到了全身的每个角落。
启唇,嗓音冷寂如死水,“宋井,去人事把唐言蹊的档案调出来。”
唐言蹊一颤,终是等到了他最后两个字——
“销掉。” “还有。”容鸢面无表情地接腔道,“通知司法部门介入调查。”
正文 第79章 这是我和她的事
唐言蹊听到“司法部门”四个字瞬间白了脸色。
陆仰止也浓眉微皱,不动声色地扫了容鸢一眼。
宋井看了看两位BOSS,暗忖着唐小姐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女人的贝齿咬上红唇,痕迹鲜明,良久,轻声问:“陆仰止,你要告我吗?”
她褐色的眼瞳里那不常见到的一两滴水光像一片汪洋大海,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困住。
男人却只是屏住呼吸片刻,便又寡淡而无动于衷地转过头去不再看她,冷漠道:“把人带下去。”
宋井没叫保安,只是单手对她行了个“请”的礼。
唐言蹊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倾塌,却仍在废墟里挣扎,执拗地望着他,“陆仰止……”
“带下去!”他加重了语气,终是看也不再看她。
唐言蹊失魂落魄地被宋井带进车里,平日里灵动妩媚的眉眼终是被活活剥离了一层生机,只剩下沉沉的死气。
她望着路边飞逝的景色,怔怔问:“去检察院吗?”
宋井分辨不出她话里的情绪,只透过后视镜看到她堪比白蜡的面容,惋惜道:“唐小姐,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就要负责。”
“我自己做的事。”她低声呢喃了一句,笑了,“是啊,我自己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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