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青年呆呆站在那,墨岚往沙发上靠了靠,哂笑,“看来陆仰止还真是不把你当回事,竟然准备用这点小伎俩来对付你。” 顾况却嘲弄道:“陆仰止大概是没料到我们会在今天赶回国内吧。这点小伎俩虽然不像陆仰止一贯大开大阖的做派,不过拿来对付这个蠢货,也尽够了,假如我们今天没回来,他肯定一股脑就钻进人家
设好的套里了。”
青年崩溃了,“墨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他电脑里真的有证据,我岂不是完蛋了?”
“慌什么。”墨岚面不改色,唯独一双鹰隼般犀利的眼眸里寒芒湛湛,“销毁点东西而已,何须亲自出马?”
“您的意思是……”
墨岚给顾况使了个眼色,顾况附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青年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这……”
“不敢?”顾况睨着他,“那你就等死吧。”
青年吓得哆嗦,“不、不要啊,墨少,您说过会保我的!”
“我是说过。”男人的嗓音平静低沉,“这话到如今也还是算数的。” 他话音刚落,顾况就从包里取出了一个文件袋,冷声道:“这是墨少给你做好的新身份,还有一张直飞伦敦的机票。你女朋友我们已经送过去了,你可以选择现在就走,冒着被陆仰止翻出来的风险,也
可以选择销毁了证据,再潇洒利落地走个干脆。”
青年抽出文件袋里的东西,身份证、护照、机票……和一张数额庞大的支票。
他咬牙,“好,我做!”
……
晚上八点三十分。
陆氏集团的大楼里安安静静的。
保安拿着手电筒巡视过每个部门。
这是头一次,陆氏办公楼里没有人在加班。
这两天与英国那边的血拼让整个公司都陷入了疲倦,幸好,今天英国那边也似支撑不住停了手,容总才大赦了底下的员工,让大家回去好好休息。
保安巡完最后一间办公室,回到监控室里,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起来。
晚高峰渐渐结束,各大主路也恢复通畅。
一辆黑色的跑车宛如从漆黑的天幕中来,撕裂夜风,以飞速往市中心疾驰而去。 陆仰止也是男人,也有男人骨子里的阳刚热血,可惜他在最该肆意玩乐的年纪选择了与金融商业作伴,白手起家,创立了陆氏旗下这间属于自己的公司。每天望着股价上下窜动,那是远比喝酒飙车玩
女人还惊险万分的事情。
于是,追求刺激的心气儿便随着日消夜长而沉淀在了悠悠岁月里。
他很少将车开到这个速度,开到这个让他血脉偾张、眉心处青筋猛跳的速度。
因为不久之前,他收到了一条短信。
短信的内容简简单单,只说让他去陆氏办公楼,有件事需他亲眼见证。
可署名却教陆仰止沉了眸光——
唐言蹊。
这三个字碾过唇齿间的刹那,他觉得血液里的不安定因子又沸腾了起来。
通往市中心的高架桥从层层叠叠的楼宇之中穿行而过,他隐约已经可以看到那间昂扬立于天地间的高楼大厦了。
可,下一秒,从大厦中间偏上的某个窗口里,骤然跃出了烈烈火光。
陆仰止眼波一震,左手狠狠往方向盘上砸了一下,脸色阴沉得厉害。
那火势蔓延得极快,就在他的注视下、很快往楼上楼下扩散开来。
滔天的怒意几乎将他灭顶,男人下意识将方向盘握得更紧,脚下猛踩油门,超车并道一气呵成,朝着那处而去。
陆氏楼下,已经聚满了围观的人群。
消防车辆将这座楼都圈了个水泄不通,因为楼层太高,火势极难控制。
庆幸的是今晚楼里的人不多,都已经被消防员第一时间救出。
唐言蹊坐在一旁的救援车上,发型凌乱、形容狼狈,身上还披着一件薄薄的毯子,脸上满是错愕和难以置信。
“怎么会……”
她等了一晚上,没等到该来的人,却等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
赫克托此刻的样子也没比她好到哪去,皱眉道:“怕是David已经看穿了您的……”
“看穿了又怎么样!”唐言蹊蓦地起身,杏眸里倒映着熊熊烈火,却又有种奇异的悲哀,“区区一个David,火烧陆氏大楼,他跟老天借的胆子吗?”
她想到这个计策时便不怕被对方看穿。
甚至,赌的就是对方看穿以后仍会惴惴不安、孤注一掷,前来删记录。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赫克托亦是望着火舌卷上天空的场景,在滚滚热浪中开口:“就算David真的有这个胆子,就凭他一个人,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备好足够的可燃物,让保安都来不及反应,就使火势大到这个地步。”
唐言蹊闭了眼,嗓子里一片苦涩,轻声打断:“别说了。”
“老祖宗!这次恐怕真的是……”赫克托咬牙,道,“墨少的主意了。”
“我叫你别说了!”
女人大声喝住他。
那陡然拔高的嗓音,竟是,微微颤抖。
赫克托复杂地望着她,“老祖宗……”
指甲嵌进掌心,唐言蹊却浑然未觉。
只是睁开眼,茫然地望着无垠夜空下的大火,唇角弯了弯,“赫克托,你说我是不是天煞孤星的命啊?”
赫克托惊道:“怎么会?您别瞎想。”
女人身形一晃,似乎已经站不住了,他想伸手去扶,却被她制止。
一抬手,却无意间看到了腕上那根红绳。
唐言蹊瞬间就流下了泪。
她背对着赫克托,扶着救护车的车身,地面上不停地有水滴落下。
连声音都是咬着牙,怕被听出哭腔,“你知道我有记忆以来见到的第一张脸是谁吗?”
赫克托沉默。 “不是我爸,不是我妈,是墨岚。”女人的手攥了个拳,深深吸气,却又流着泪笑出声,“从小他就和我在一起,我知道他第一次梦遗是什么时候,他知道我第一次例假是几岁,我们是什么关系,你懂吗
!你能想象吗!”
他不能。
“父母是什么,兄弟姐妹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小学刚开学、每个孩子都需要登记家里有什么人的时候,我满世界地找人问,墨水的墨怎么写啊?”
墨水的墨,怎么写啊?
仿佛能想象那画面。
画面里小女孩怯生生地拿着原子笔,轻轻浅浅地问出这一句话。
赫克托眉峰一拧,别过头去,眼里泛上水光。
这些事,他听墨少身边的顾况当笑言说过。
说是老祖宗月经初潮的时候吓得要死,跑到墨少屋子里一直念叨着“我要死了”、“我得绝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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