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了墨岚,他就更不闻不问了。
原以为那小子是个可造之材,没想到他的心思全都用在了歪门邪道上。
这些年他私下里集结了唐家大部分势力,一点点渗透了整个董事会。
唐季迟发现不对劲了,也不能大动干戈、立即下令彻查。
因为那小子精明得很,为了抓住他的把柄,唐季迟也只能选择按兵不动、徐徐图之。
女人发完一通脾气,肖恩就回来了,“回圣座,大小姐她的确在英国。”
江姗猛地一拍轮椅,也不顾腿上的伤势,怒道:“这个没用的,就只会给我找事!一句话不说满世界瞎跑什么,哑巴了吗?”
男人薄唇翕动,吐出一句:“我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她给我打过电话,大约是想跟我说这个。”
江姗看向他。
唐季迟继续道:“不过那时候你遇险,情况紧急,我没来得及接。”
江姗,“……”
“至于她为什么要过来。”唐季迟的手掌按在了轮椅的扶手上,不顾霍无舟和助理们还在场,俯身与女人冷淡的视线保持齐平,语调沉缓地问,“姗姗,你是真的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过来吗?”
话音一落,不止江姗本人怔住了,就连几步开外的霍无舟都无声攥紧了拳头。 “墨岚就算再蠢,也知道教廷是他得罪不起的。同样,我这么轻易就把你救出来,说明他绑了你也不是用来威胁我的。”唐季迟娓娓道来,每个字都像细细的针,在无形的薄膜上戳破一个洞,“那你说,
他为什么胆大包天要去绑你?”
轮椅上的女人没吭声,脸色忽青忽白。
霍无舟也愕然不已,墨岚,这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居然是墨岚?!
他为什么胆大包天要去绑架堂堂天主教的教皇。
答案显而易见。
——为了威胁老祖宗。
“言言是为了你才过来的。”男人直起身体,“这是事实,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想不想承她这个人情,这都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从小被她狠心放养在国外的女儿……
女人握着拳,美丽的脸上再没有当年的意气风发,只剩下微微的苍老和茫然,“我不懂。”
“你把你这一辈子都奉献给了家族和教廷。”唐季迟的手掌在她头顶抚了抚,“不懂很正常。”
就连他,也花了将近半辈子,才逐渐走近了她的心里。
可是时至今日,唐季迟仍然不敢确定,如果有一天他和她的家族、事业发生了冲突,她会不会想曾经无数次选择后者一样,同样眼镜也不眨一下地把他丢弃。
“那,现在要怎么办?”霍无舟焦灼道,“你们难道不管她了吗?” “不是不管,是管不了。”江姗低着头,“墨岚和季迟的事,是他们集团内部的事,季迟的叔叔伯伯也占了集团不少股份,他们支持墨岚,墨岚的存在的就是合法的。我们师出无名,没道理去逮捕他。而
梵蒂冈,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发动战争的国度,你明白吗?”
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发动战争的国度。
霍无舟笑了。
说到底,还是唐言蹊在她眼里值不上这一场动乱作为代价。
是,一人的性命确实比不过万民的福祉。
但是这话从一个母亲口中说出来,还是太令人心寒。
霍无舟忍不住闭上眼回想这半年来的一切,在心里无声自问,为什么,每次被牺牲被放弃的,都是她?
良久,他冷声道:“那墨岚绑架教皇——”
“这件事我不想再听到。”江姗忽然冷声制止了他的话,一个含威不露的眼神扫过去,“你最好把它忘记。”
霍无舟后背一寒,懂了她的意思。
墨岚绑架教皇,用的是唐家的人,换言之,是唐季迟的人。
出了什么事,墨岚也可以推的干干净净。
他就是打定了主意,江姗会包庇Town家,不会追究下去,所以才敢下手。
福特从她的起居室出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仿佛看不见眼前尴尬的气氛,公事公办道:“圣座,您要的东西。”
江姗哪怕再虚弱也不会在外人面前失礼,撑起女皇的架势,手一推,淡淡疲倦道:“给他。”
霍无舟接过,暂时压下复杂的心绪,把玉扣插进了保险箱的锁眼里。
摆弄了片刻,“咔哒”一声,箱子应声而开。
他拿出里面的文件袋,抽出其中的纸张,台头两个大字让霍无舟静如止水的眸光蓦地掀起了巨浪——遗嘱。
他越往下看,心头越是冰凉。
江姗的中文到底不能作为母语,要过来看了两眼,觉得吃力,于是问身旁低头沉思的男人,“这上面写了什么?”
唐季迟按住了眉心,事情比他想得还要严重复杂。 “墨岚曾经计划运营一个庞大的网络王国,进行不法交易,顺便收集全球各大企业的商业机密和各国政客黑材料,操纵党派竞争,赚取暴利。为此,他曾经和庄家的网络科技公司合作,不过后来庄忠泽
发现了他在做的事,退出了组织,紧接着就遭到了他的追杀。”
霍无舟微微合眸,回忆着记忆中的“墨少”。
那个不苟言笑,却唯独对老祖宗像春风般温暖和煦的男人。
他从前就和墨少不太亲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出于男人的直觉,觉得他的眼睛太深,太复杂。
如今再贴合着这份遗嘱里交代的事,他只觉得背上寒芒如刺。
那时候老祖宗、他们四位Jack,都在墨少的“组织”里,他们都以为那是个以黑客和代码为兴趣的组织,平时也总会比一比谁写的病毒更高明,却没想,那些东西,原来都被人坐收渔翁之利了。
“遗嘱里还说,他偷出的证据锁在瑞士银行里,要么,就等庄清时有个三长两短,会被自动交到国际法庭;要么,就等他的亲生女儿拿着信物去取。”
唐季迟说完这话,霍无舟最先给出反应,“什么叫要么等庄清时有个三长两短,要么等他亲生女儿拿着信物去取?”
说得好像,庄清时不是他亲生女儿一样!
“信物。”唐季迟往下读,越读嗓音越沉,“就是打开这个保险箱的钥匙。”
四周的空气陡然被冻结。
一片死寂。
“这后面,还有一封给他女儿的信。”唐季迟的目光凝然,继续绷着沙哑的声音,也似是很吃力地读道,“女儿,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机会看到这封信……”
“够了!”江姗猛地打断,“墨岚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我饶不了他!”
霍无舟完全不懂她的关注点,揪着自己心里的疑惑不放,“圣座,恕我冒昧,为什么这枚信物会在你手里?”
“你不用管这么多。”女人眉头紧锁,“言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这封信就留在这里,等她回来我会交给她,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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