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路口左转驶向机场,刚刚开过去就变了灯,把后边的跑车拦在了车流里,容鸢气得伸手狠狠捶在方向盘上,他的电话也打不通,甚至根本不告诉她,他要去哪里。
眼见着那辆车在自己的视线中渐行渐远,容鸢一咬牙,油门踩了下去,闯了红灯。
罗马的路况远远比榕城好得多,尤其是夜晚,路上没什么车。
可就在她的车刚刚转过来的一刹那,不知从哪里突然蹿出来一只流浪狗。
容鸢大惊失色,赶忙去踩刹车。
好不容易靠着车技堪堪避开了那条流浪狗,容鸢刚一抬头,余光里却有道强烈到刺眼的光线。
原来是直行道上的一辆货车,按着喇叭朝她冲了上来。
“轰”的一声巨响。
霍无舟蓦地攥裂了手机屏幕,另一只手紧紧捂在心口上,额头上有冷汗滴了下来。
刚才……那种绞痛到窒息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似有所觉地回了下头,也只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看到一阵阵火光。
着火了吗?
他拧着眉头,沉思被司机的询问打断:“您要去哪个机场?罗马有两个……”
霍无舟回过神来,淡淡道:“最近的。”
“好的。”司机又一打转向,把身后的火光彻底甩开,驱车驶向机场。
……
墨岚一边开车一边看着副驾驶上闭着眼睛毫无声息的女人,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试探着开口:“言,别在车上睡觉,会感冒,你的身体现在禁不住这样折腾了,嗯?”
唐言蹊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他,“医院……”她的嘴唇干裂得厉害,声音也像是被人撕开,“到了吗?”
墨岚微微沉下脸,“不去医院了,我带你回我那里,请医生过来帮你调养身体。”
“调养身体……”唐言蹊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消化了这四个字背后的含义,痛得闭上了眼。
她的孩子彻底没救了。
其实她比谁都清楚。
因为两条腿完全失去知觉,麻木地摆在那里,紧紧夹着下面流出来的血水。
好像血水流得少一些、慢一些,她就还有微末的希望。
“那,既然这样,”唐言蹊哑着嗓音,忽然开口,“你送我回去吧。” “回去哪里?”墨岚下意识问,随即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眉头紧锁,眸光温和中透出几分不耐烦的阴鸷,“言,你现在没有退路了,除了和我走以外,你没有其他选择。难不成都到了这一步你还想着和
陆仰——”
女人的眉目间死气沉沉,什么也没有,即使是听到那个熟悉又敏感的名字,也半点反应都没给出来。
好像,已经不记得他是谁了。
“我要回去。”她道,“陆远菱。”
言语中,丝毫没提陆仰止的事。
墨岚皱了皱眉,她只是念了陆远菱的名字,甚至没说要把那女人怎么样,但每个字都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其中的杀气让人很难忽视。
他被她平淡的话语中那股惊心动魄的情绪所震慑,一时竟如鲠在喉,不知该怎么劝她。
过了片刻他才道:“我会替你收拾她,还有陆仰止,整个陆家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的语气温和如初见,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什么。
唐言蹊知道他在维护什么。
就是她这颗在风里破碎摇摇欲坠的心。
可她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说实话,她连自己现在在做什么,想什么,都不知道。
仿佛灵魂被人抽离,世界都在她眼前一点点褪色,她不想动脑子去想什么,只觉得疲惫,想永远把眼睛闭上,在这种流逝的痛苦里消亡。
“我要回去。” “我不会带你回去。”墨岚的态度比她还要强硬,说话间车已经开上了高速,“我把你让给陆仰止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在他身边过得有多好,这一次,谁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他给不了你的,我来给
你。”
他一辈子都不会告诉她,她肚子里这个孩子是怎么失去的。
他也一辈子都不会告诉她,五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
就让她永远以为他是在她落魄时候出现的人,救她于水火之中,这样就很好。
唐言蹊没说话。
这些话对如今的她来说,有些太难理解,她也不愿耗费心神去想。
只是愣愣地盯着窗外,感受着腹间的阵痛逐渐消失。
猝不及防地,眼泪就从眼睛里跌落,她甚至不觉得自己哭了。
可是回想这六年,落下这样一个下场……
她突然想忘了这一切。
“也好。”她轻声道,“走吧。”
声音很小很微弱,却让男人眼睛一亮,隐约有熠熠星光,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握上她的手,拉到唇边亲吻,“你同意跟我走了?”
唐言蹊依旧没言语。
不是跟他走,而是走。
只要离开就好,去哪里,和谁,她都不想问了。
……
高速路上跑夜路的车不多,墨岚很快就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身后有一辆车,总是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他先开始以为是国际刑警,未曾在意,可是后来却发现那辆车的行走轨迹十分奇怪。
稍加思索,他沉了眉——英国的车驾驶座在右边,和生活在国内的人所习惯的方向恰恰相反,这足以说明,开车的至少不是英国本土的那帮废物刑警。
那么,就是有人在跟踪他们了?
他一勾唇。
外乡人在英国和他拼车技吗?
唐言蹊隔着玻璃都能感觉到外面呼啸的风声更大了。
连带着引擎的嗡嗡声,她怔怔地看着,没开口。 墨岚却温和一笑,“言,怕的话就把眼睛闭上,这次,我一定带你离开。”
正文 第188章 我怕
尾随的车辆看到前面的跑车忽然加速,连忙挂上了耳机,汇报道:“墨岚加速了,以现的速度和方向来判断,如果十五公里外的弯道上他刹不住车的话,车子一定会冲进东海岸。”
那边沉默了一下,传来女人徐徐而坚定的声音,“动手。”
“是,副董事长。”
陆远菱刚挂了电话,握着手机转过身,就看到风尘仆仆从外面回来的男人。
他黑色的风衣像鬼魅般飘动在寒风里,一双凤眸冰冷无极,透着杀机,进来后只问了一句:“她呢。”
简简单单两个字,竟有种逼仄质问的含义。
陆远菱早料到陆仰止迟早会回来,也迟早会知道那一切。
但她还是没想他居然会来得这么快,脸上方才得意的笑容来不及收敛,就这么定格在他犀利的视线里,“仰止……”
陆仰止没有再理她,越过她身侧大步上了楼,打开卧室的门,猛地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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